杀了你,缇克曼努!这一次你可没有永恒的生命能够与我抗衡——”
话音未落,剩余的话语化为了震耳欲聋的尖叫。
宁胡尔萨格的面庞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衰败下来,明亮的眼珠上生出了一层白翳,往日丰盈康健的体态也变得佝偻而枯瘦,像是一棵正在枯萎的老树。
“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也变得粗沉而嘶哑,像是一个迷茫的濒死之人会发出的声音。
因为恐惧,宁胡尔萨格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但那头乌黑的长发就像被蠹虫蛀蚀了的织锦一样,轻轻一扯就断裂了。她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你做了什么?缇克曼努,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我注意到你并没有创造魔法士兵或祭司来保卫城邦和神庙,说明你目前可以自由支配的魔力是有限的——也许是因为哀悼之塔?只要那座塔仍在运作,地脉中蕴藏的玛那就会被不断抽离,现存于世的神明都会受其影响。”
缇克曼努一边说着,一边踱步走向她:“提亚马特早已陷入沉睡,无法为你提供庇护。要想阻止地脉倒流,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基什从美索不达米亚单独切割出来,这样你只需要提供维持这个固有结界的魔力,就能坐拥基什鼎盛时期的加成,还不用担心自己的魔力被哀悼之塔抽走,外加身为自然神,你所创造异界并不会被盖亚修正——这样一石三鸟的好计策,就连我也不免心悦诚服。”
通过这几天的夜游,她已经找到了基什地脉的所有切断点,并且在今夜重新连接了它们。此时的基什已经从固有结界的独立状态中脱离,重新回归世界的一部分,哀悼之塔的逆流再度启动。
“为了加速玛那的流失,我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如今地脉逆流的效率已经达到了最高点,至于神明被抽干力量的下场是什么……宁胡尔萨格,想必你比我更加清楚。”缇克曼努从基座底部的暗格里取出了弑神之刃,“将虚妄留给天之楔,将涤业留给天之锁,将神蚀留给天国的叛徒… …结果一条都没有实现,预言这种东西果然派不上什么用场。”
也许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宁胡尔萨格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断裂了。她的呼吸因为哽咽而沉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并且不停地用指甲撕扯自己的脸,好像要将那张又老又皱的皮扯下来,但她已经耗尽了力气,连这点事也做不到了:“我又输了……到最后我还是输了……”
缇克曼努坦诚道:“其实你一抓到我就应该把我杀死的。”
“如今的乌鲁克王持有大杯……他若有意,你必定会回应他的召唤……”她阖上眼睛,漆黑的泪水沿着她脸上的沟壑流淌而下,看起来鬼魅又可怖,“更何况我不甘心……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看不起我,缇克曼努,当年我蛊惑恩利尔违背界碑协议,用尽了卑鄙的手段,最后居然还打了败仗……对你来说,我大概就是一个既没能力又不知廉耻的娼妇吧。”
“如果这能让你好受一点的话,当年阿伽用来杀死你的那把神蚀,后来被我用来杀死了恩利尔。”缇克曼努抹去了刀刃上的灰尘,“当然,我并没有那孩子的勇猛,所以那更像是——同归于尽?不过结果都差不多,无论是你还是恩利尔,最后都死了。”
说罢,她蹲下身,平视宁胡尔萨格的眼睛:“不错,这一次你还是输了。可为什么要感到耻辱呢?你并不是第一个输给我的神,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客观地说,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可能比恩利尔还要深刻一点,考虑到你的前夫是一个主城都被炸了④的失败者。贝利特伊里⑤啊,说到底,属于你们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听到她的话,宁胡尔萨格似乎有所触动,眼神中那股阴鸷的戾气也散去了些许,甚至能让人隐约窥见一丝昔日山之神母的风采。
“是啊,诸神时代已经结束了……”她虚弱地喘着气,“你刚刚提到了母亲的名讳……看来你已经知道……我们所仰仗的伟大存在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