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玛如乳燕归巢般投入了猊下的怀抱。复仇者形态的她要比猊下高得多,但神态和动作让她在猊下面前依然像是一个小女孩。
然而在最初的兴奋过后,她的情绪忽然急转直下:“对不起,猊下……当我的国家灭亡,当我最重要的人死去时,我却在千里之外,毫无察觉……请原谅我的无能吧……”
“怎么一开口就是这样令人伤感的话?”猊下叹息一声,“你最终完成了复仇,孩子,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才对。”
“可是这复仇来得太晚了……太晚太晚,挽回不了任何东西。”
猊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塔玛,你还记得那封放在地窖里的信吗?”
塔玛点头,罗曼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但能听见她吸了吸鼻子:“我记得……非常抱歉,我连您最后的嘱咐都没有完成……”
“写那封信的时候,我的心态非常悲观,因为我发现许多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常理和逻辑,这意味着与我为敌的不再是某一个人,甚至不是某个国家,而是一种命运的强制力。我当时已经预料到了失败,即使没有索多瑪,厄运也会在某一时刻骤然降临……写完信的那天晚上,我在床上辗转反侧,随后突然想起了你。”
“我?”
“对,想起了你。”猊下的声音也逐渐沙哑起来,“我忍不住想,等你长大了、老去了,一切会变成什么样。我想象着——在黎凡特冬季的夜晚,铜盆里烧着炭火,你躺在温暖而干燥的床上,膝盖上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床边围绕着你的孩子,他们都爱你,敬仰你。你虽然上了年纪,但仍有年轻时的聪颖,谈吐文雅又风趣,所有人都喜欢和你说话,你们聊着天,然后,然后……然后你向他们聊起了我。”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沉重,琥珀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泪光。
“接着我又想,你那时会说些什么呢?'我的母国灭亡了,我的母亲被敌人杀死了,所以我要你们放弃自己的人生,把时间全部花费在为他们报仇上,就像我这一生一样',这是我希望听到的话吗?不,绝不——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们,'我的母亲生前是一个挺好的老师,在农业方面算是精通,她建立了一个国家,让她的子民过得还不错,所以有幸得到了他们的爱戴,她或许没有做对人生中的每件事,但总体而言,她是一个好人'。”
“所以我想,哪怕只是为了这一幕,我也得赢到最后才行……可是你看,我最终食言了,所以我再也等不到我可爱的小姑娘躺在温暖的床上,对她的孩子们说'她是一个好人'了。”说到这里,猊下终于哽咽了起来,“但你和我不一样,塔玛,你做得比我更好,因为你履行了你的诺言。 ”
塔玛近乎泣不成声——她浑身上下都有复仇之火灼烧过的焦黑,唯独眼角落下的泪水干净而澄澈:“不……别这么说……”
“别哭,好孩子,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幸福是会被泪水冲走的。”
“好的,猊下……”
“叫我母亲,塔玛。”
“好的,母亲……”塔玛小声抽噎着,双手死死抓住猊下的衣襟,“母亲,我不想走……我不想离开您……”
“那就不要离开。”猊下也紧紧地抱住她——她很少会在一件注定不可挽回的事情上如此拼尽全力。塔玛的身影在淡去,就像是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