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1 / 2)

自那一日以后,江袭黛松了些态度,也偶尔准许那几只狗崽来琼华殿溜达了。

门主喜欢的标准一向简单,无论是人还是小兽,只要它们忠诚而对她示好,她一般都不会苛刻相待。

不过,为了避免弄脏她奢华精致的居处,也为了避免燕徽柔整日把工夫浪费在这上面。

江袭黛吩咐了门内弟子来专程照料洗护喂养。

真金白银往下一砸,哪个门人能不动心?

何况又不是什么精贵的活计,只需要养好几只狗就好。

大家几乎抢破头要当门主大人的御犬官。

于是燕徽柔解放了双手。

而江袭黛得以名正言顺地,将小女主的精力转移到提高自身上来。

杀生门下。

悬瀑如练。

水有如千钧之力的巨龙,自上而下坠击至山下的岩石,深灰色的山石被润得黑黑亮亮,有几处甚至断裂出了锋锐的缺损,突兀地露在瀑布边缘。

在长年累月中,又被磨去了棱角。

一只手攀住那里,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在震耳欲聋的山瀑声中,几道血红色的剑风凌厉袭来,正冲着那手背的方向。

燕徽柔早有准备,松开了手,伴着水流的方向轻盈跃下,踩上脚下润滑的溪石。

结果脚尖还没点上,那一片的水花便炸开,她被逼得换了方向落脚,只是面前剩下几道剑风又咻咻破空袭来。

一道,两道,整整三道,打在地上,又分裂开多道,如莲花分瓣绽开。

燕徽柔被逼无法,躲避之间乍一抬头,却发现上空未被制住。

她灵光一现,想着不如往上躲去,或还有一些“生还”的机会,于是提气蹬水再次跃起。

这一跃轻盈无比,避开了那女人的最后一道剑风。

燕徽柔借力又握了一块石头,贴在瀑布下水少的地方,面颊嘀嗒着水,心中才浮现起侥幸,缓缓吐出一口气。

而下一刻,脖子上一凉。

燕徽柔身子一僵,她往前望去,那把软红十丈剑松松搁在她的肩头,猛地贴紧她的脖子,冰冷得像是蛇尾缠绵,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候你许久了。”

女人的声音自耳畔幽幽吹来。

命门被抵住的感觉常会带来一种酥麻感,燕徽柔小弧度吞咽了一下,她望着前方瀑布,没有回头,待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以后,这才笑着叹一口气:“……我又输了。”

“这不叫输。”

剑刃垂了下来。

燕徽柔才放松于那道凉意挪开,下一刻下巴一紧,被女人指腹捏住,轻轻揪了过来。

“门主……?”

此刻两人悬于瀑布的半腰,身前水流潺潺,只有脚下狭小的一块石头。

没有多余的地方站立,便凑得很紧。

燕徽柔被扭过头来时,感觉女人的嘴唇几乎擦

过了她的侧脸。与森冷的剑不一样,那里是暖和的。

她一时便靠着安静地没有动弹,听着江袭黛淡淡地说:“哪有什么输赢之别,紧要时候都是生死之争。”

“是。”

江袭黛的话,那小姑娘每次应得好,却是从不曾听进去的。

譬如这会儿L她还轻轻倚靠在江袭黛身上,模样看起来很是放松。在江袭黛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息钻到她的颈窝里,带着细密的痒。

燕徽柔弯起眼睛笑了一下,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紧张感。

江袭黛忍不住抚一下自己的侧脸——门内弟子甚至都不敢直视自己,结果在燕徽柔这里已经这么没有威慑力了吗?

自从她两人日渐亲昵以后,江袭黛总觉得授燕徽柔剑法的进度越来越慢了。

该教给她的笼统法子已经差不多,但是就临时反应上来看——燕徽柔偏生是对她没有丝毫警惕性。得招呼到眼前来才勉强知道躲闪,平日对练,燕徽柔的潜力也就发挥了不到六七成。

燕徽柔不是故意的,她也能看出来。

燕徽柔身上总是缺乏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觉悟。也不带半点从尸骨坑里爬起来的紧绷感,她的目光迎上江袭黛泛着血腥气的剑刃,还是如以前一样柔软湿润。

她和那个小子一点都不一样……男主看江袭黛的眼神,恐惧占了大多数,但里头的怨恨极为凌厉,巴不得把她碎尸万段。

如此刻骨的仇恨,能鞭策着男主走向巅峰。

这样下去不行。

还有两年余,便要到竹林寺试炼的节点了。这些天杀生门动整个门派去探取揽月阁那边的消息,却意外地石沉大海。

倘若没有猜错,应该是整个仙盟经上次一战,对江袭黛防范有加。

眼下情形不利,更不知道两年后会遭遇什么。

江袭黛还是希望把燕徽柔培养起来,至少不要因为太弱,在打斗之时还得顾忌着别被旁人抢了。

可这小丫头的资质清秀悟性又高,偏生是志不在此,平日最爱搬把椅子晒太阳,整天就知道养花遛狗研究菜谱,再这么学下去都能出去开糖水铺子了……

好吧,江袭黛对于这一点总是满意的,并不能对此多说什么。

只是她想着不能再如此纵容燕徽柔,便冷下几分神色:“玩得很高兴?你觉得你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能从哪个人底下全身而退?”

燕徽柔:“至少对上您,是不大可能的。您太快了,我根本看不清人影子,便……”

“什么都等看清了才作反应。”江袭黛讽道:“迟早死了。”

“可是门主说的直觉……”燕徽柔迟疑了一下,歉意地道:“实在有点难以捉摸。”

“对不起,是我太笨了。辜负了门主的一番心血。”

燕徽柔似乎对此有几分愧疚,声音轻了几分。她天生一副和善模样,如此姿态更是楚楚动人,再硬的心肠见了兴许也说不出继续苛责的话。

江袭黛瞥

了一眼,心肠刚软了几分,又突然觉得不对劲起来。

她垂眸盯着燕徽柔。

“抬头。”

燕徽柔不明所以地抬头,脸颊上挂着的一颗水珠滚落下来,正好润过那颗漂亮的泪痣。

“对不起什么?”江袭黛斥道:“不要每次都在人面前服软。本座每次训你,你认错低头倒挺快的。从前罚你跪在殿前,你也半声不吭地认了。”

“年纪轻轻的,怎的没有一丁点傲气……”

“您不喜欢这样吗。”燕徽柔抿了唇:“可是,性格也很难改。”

江袭黛闻言,垂眸的神色复杂了些许,“出门定是个受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