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大大小小的拖油瓶。
康熙帝似乎是想在最后的时光里,体验下寻常人家老翁的晚年生活。中饭和晚点,都是召了小儿子们和弘昼弘历,在清溪书屋说说笑笑的一起用。
他其实很喜欢身边围着亲人,很喜欢儿子孙子们热热闹闹的陪在身边。
其余时间,他都在畅春园的实验室里,看传教士们做各种实验,有时也亲自动手。他旺盛的好奇心,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没有消减。
实验室里有显微镜,弘昼也去玩过。倍数不够,能看到水中有杂质,但看不见杂质细微的动弹。
简而言之,还无法证明水中有细菌。不过,这不妨碍弘昼下结论:“这水不干净,喝了容易生病。”
胤祎探头看一眼,毫不在乎,“看起来脏兮兮的水,猫啊狗啊鸟啊都会喝。这些小东西最是机灵不过,它们都没事,人更不用担心。宫外还有直接喝河水的,没听说有人是喝水喝死的。”
弘昼噎住,他想起了印度人喝恒河水,身体自幼适应了环境,自有免疫吧……
弘历也道:“宫里的水都是煮沸过的,鱼虾那么大的都不禁煮,这么小的东西估摸着一煮就死了。”
好有道理,弘昼作最后的挣扎,“年轻体壮的没事,老弱最好还是喝煮沸了的水。”
“百姓会嫌麻烦,废柴。”康熙帝无情反驳,他意味深长道,“教化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他拿起一本书,递给弘昼看,是《钦定骼体全录》。
“这本书朕也只敢放在实验室里,都不能叫翰林院知道。”他淡淡道,“有人明显就是被人害死的,亲人宁愿他们饮恨蒙冤,也会阻止仵作验尸。你们说说这是为何?”
不等弘昼几个回答,他就道:”身体肤发动不得,死后身上动了刀子,来世人就不完整。”
他带着弘昼弘历走出屋子,指着外头的花团锦簇,循循善诱:“这些花有的喜阳,有的喜湿,若想改变,只能一年一年慢慢来。还得找到关键之处才成,要不然,这花中途就死了。”
“咱们满人要治理这天下不容易啊。”他视线转向远方,似叹息似无奈,“朕六次祭拜明孝陵,行的是三跪九叩的大礼。诚然,明太祖是个了不起的皇帝,但朕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为何要对他一个前朝皇帝如此敬重?是为了民心,为了汉人心甘情愿的归顺朝廷。”
见俩孩子都在认真思索,他又道:“移风易俗听起来简单,不比打天下难。若是不想动刀动枪,不想见血,就得花数倍的心思。
《国语》有说,‘且夫君也者,将牧民而正其邪者也’。百姓愚昧,才要有君王教化治理。偏偏他们又愚昧,看不见眼前和之后的利益,没有兵戈震慑,就不听教诲。
田文镜在河南试行摊丁入亩,对没地少地的百姓是好事吧?偏偏他们也要来阻拦。为何?因为他们不信!他们信了那些地主豪绅的话‘不收丁税是为了多派徭役。’‘眼下不收,日后也要补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都不要你们缴税了,就是不把你们当人看!哪□□廷要用兵,统统拉去前线当先锋。’‘不交税,不服徭役,朝廷还留着你们占便宜?’听听,多离谱的言论?但不少百姓就是信了。”
弘昼大为震撼,是了,跟前世的键盘侠一样,吐槽容易,不知身为局中人的难。
康熙帝瞄一眼两蔫了吧唧的孩子,心中暗笑,聪明孩子就得不时压一压,免得他们冒进自大。
再难的事,上头也有阿玛叔伯们顶着呢。小小年纪的,一个个想太多,都不长个头了!瞅瞅胤禧、胤祜,傻乎乎的孩子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