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的口诛笔伐,只每日一次到老十四府上为皇太后行哀礼,其余时候都守在年氏的棺椁前。
若是福惠在她宫里出了个万一,她怕不只是这个皇后当不成,还会连累家里。
她心中嗤笑一声,爱新觉罗家还真出情种。前有顺治帝,后有雍正爷,康熙帝对赫舍里也情深义重,只有她们生的儿子才是珍宝。
内心深处,她其实真不觉得这孩子能平安长大,不是出于恶毒的心思,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她的弘晖生下来健健康康的,养到七岁,去了。李氏的弘昀也是蹦蹦跳跳的到了十岁,一场风寒就没挺过去。
怀恪公主都嫁人了,还是没活过二十三岁。弘时关在咸安宫,也不知能挺多久。
皇上的孩子是真难活。
弘昼三岁那年也算是鬼门关走了一趟,只弘历一个,小病有,都不凶险。
她近来看见实诚良善的钮钴禄氏和耿氏,时常会想,是不是她们几辈子积善行德,才能佑孩儿平安长大。
若如此,她此生吃斋念佛行善事,可否保佑她的弘晖平安顺遂?二十年了,他若是转世投胎,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痛,若是她的弘晖还活着,中宫嫡长子,太子之位毫无悬念。
“宝亲王安亲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前头刚守完三年,这又守一年,哪能吃得消?”乌拉那拉氏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去御膳房叮嘱一声,给阿哥所的几位皇叔两位亲王,还有延禧宫的两位主子,每日都进养身子的药膳和补品。若是份例不够,只管拨坤宁宫的去。”
大宫女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领命去了。
乌拉那拉氏心中叹息,这宫里,什么荣宠都是虚的,唯有活着的儿子才是依靠,弘时那种脑子不好使心思还坏的除外。
年氏死了,无论谁当太子或是下任皇帝,她是嫡母皇后,该有的尊荣不会少。
但她总得为身后的乌拉那拉氏,尽一份力……
老八、老九过完年,又辞别家人们出海了。
四爷带着兄弟侄儿们,在京城门口和他们作别。
“说起来还挺奇怪的,在海上的时候,日夜都想回来,想用力踩踩脚下的这片土地。真回来了,躺在不会晃荡的床上,脚踏实地没有颠簸,这心里反而又不自在了。”
老八穿着石青色葫芦纹样长袍,戴着黑狐皮杏黄金边六合帽,大冬天的手上捏着把扇子轻摇,看上去斯文儒雅,嘴里说的话却粗犷豪迈,“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诗文中都写将军们沙场驰骋,最好的归宿是马革裹尸埋在黄沙中了。
如果葬身大海就是我的宿命,那么我会张开双臂,拥抱这个结局。”
冬日清晨的阳光格外清透,照进他的眼睛,明媚温暖又清澄明亮。这样的老八随意的站在,有血有肉又超凡脱俗。
老九咧着嘴,眼睛挣得大大的,一脸崇拜的看着老八,欣喜的点头。意思十分明显:八哥真会说!八哥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见识了外头新奇多姿的世界,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中飘过,这片土地再也满足不了老八、老九对生命的探索。
“若是神佛保佑,到了出不了海的那天,我们再回来晒京中的太阳。”
四爷感动的拍拍两位弟弟的肩膀,语气哽咽,“兄弟放心,家中有我们看着,平安回来!”
他第一次,内心真切诚挚的将老八、老九当成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希望他们能平安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