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
在赤司征十郎看来,这个问题太过于直白了,直白到无礼。
这种问题是不应该被问出来的,因为被问者会感到被冒犯。
但他面前的提问者却没有这个自觉,她只用那双宝蓝色的眼睛看着他半晌,大有不回答就不离开的架势。
赤司征十郎,自幼就被教导如何做一个温和绅士但又不容违抗的上位者,搪塞和他同龄的,这样的小姑娘,对他而言大概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但他没有。
也许是心情太差了的缘故,他难得没有了维持假面的心情,只是说出了他的内心所想。
“有些事情是没有原因的。”他说。
这就是他当时内心所想的,最真实的答案。
但这位陌生的小姐并不满足于他的回答,她走近了两步,月光照在她金色的长发上,像是流动的绸缎。
“可是你的难过显然是有原因的,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难过。”她说,听起来甚至有些纠缠不休。
于是赤司征十郎没有了再回答她的想法,他站起身,看向这位冒昧的小姐。
“已经出来了很久了,我想,也许我们该回去了。”他提议。
她歪了歪头:“回哪里去?”
赤司皱了皱眉,显出与他年龄不甚相符的成熟:“大厅里。”
他面前的女孩却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露出抗拒的神色来:“我不能去大厅,不然就会被我父亲和哥哥发现我偷偷来这里了,我会拖累女仆小姐的。”
“你是偷溜出来的。”赤司征十郎陈述着这昭然若揭的事实,他凝眸凝视着月光下的女孩,过了一会儿,他试探却又笃定地说,“你的父亲是花鸟院季明?”
并非是花鸟院夏花和花鸟院季明这对父女有多么相似,事实上,花鸟院季明什至不是金发,也没有欧洲的血统。
与她真正相似的,是花鸟院春雨。
但因为他从未听他这位同龄有人提起过他有妹妹,所以刚刚也没有往那处去想。
直到现在。
小姑娘露出了惊诧的神情,她捂住嘴,一脸'这可怎么办'的样子,匆匆上前几步,声音急切:“你,你能帮我保密吗?”
赤司征十郎沉默了一下。
不是说他有意刁难或者卖关子,事实上,他还在思考为什么花鸟院家要瞒住他们家有女儿的事实呢?
是瞒住,而不是其它。
花鸟院家不知原因地想要藏住这位小姐,不让她被世人所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
但短暂的思索,却被花鸟院夏花误以为是犹豫。
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几乎下意识地想到交换,想到约定,彼时她还是个对人世间几乎一无所知的任性之人,再慌乱之下,她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下了一个几乎不容他反对的约定。
“你替我保密,我让你不再难过。”她说,信誓旦旦。
这是赤司征十郎和花鸟院夏花第一次相见。
他那时候还在疑惑,明明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愉,她又为什么知道呢?
在疑惑中,他的视线黑了一瞬间。
下一刻,月光,玫瑰,池塘,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站在走廊上,熟悉而又陌生的走廊上,有人站在走廊尽头回头看他,温柔的冲他微笑。
“怎么了?征十郎?为什么不跟上?”
此刻,他只觉得四肢发凉,警惕和怀疑冲撞着他所剩无几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