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再无人窥视那太子之位。
又是五年,曲王于朝堂询问,哪位皇子可被立为太子?朝中静默无声,无人发言。
六十高寿,二子三子五子皆自请出宫,只求封王,得一处封地,好不争不抢度过余生。
六十又四,深夜中太医为其把脉后说皇上必然长命百岁,但曲王心知自己没几日好活。
那些孩子是怎么想的呢?
应当是自他死后,再论个高下吧。
可他已经老了,连一个老得快死的人都不敢反抗,就算他真的死去,那些孩子中又有哪个人能像他一般带领宁国?
他说:“我不想死。”
有一虚无缥缈的童声与之对话:“你是怕死了吗?”
“是。”
“但人又哪能不死?要真一直不死,岂不是成了老不死的妖怪了。”
曲王回应:“若宁国曲氏不得千秋万代,那便由我一人定千年万世。”
那回忆景象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当年故人。
丞相之女坐落于郊外别院,拍着身旁孩子的手说:“你们往后记得照顾好自己。”
苍老面容上尽是留恋之色,却最终又只能妥协于死亡。
曲王从暗卫口中得知故人已去,再次
静默坐于宫殿窗前。
那童声又问:“你是在她死后才决定追求长生吗?”
曲王笑了:“我不追求长生。”
“那为何王宫多了邪道妖魔?”
“因我追求死,轰轰烈烈的死。”他看着王宫穹顶,其金碧辉煌模样好似万金。
“不是在静默之中,也不是在后人不舍的目光之下。”
“所以我将变得愚昧无知,所以我将渴求长生。”
“所以……”
他祈求有人能杀死他,无论是他的后人还是起义军。
至少敢于对他下手之人,那人看见的也将不再是曲王过往的威望,而是未来。
他说:“若有朝一日我真正痴迷长生,我便不是我了。”
他好似看清了那被迷雾遮掩的孩童身影。
“你眉心有佛痣,看着也样貌不凡,可是那天上佛祖座下灵童?”
“我……不知。”孩童目光中闪过一抹迷茫。
“那你从何处来?”
“还是像那些修道者嘴上的惯用说法一样,从来处来,去归出去。”
小佛子不说话。
曲王只看着他。
直到他开口说道:“我从未来来,去往过去。”
“这么说,你是我未来会遇见的人了?”
祝奚清点了点头。
“那感情好,我过往从来没见过你。我为帝王,想与我见面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按我如今快要死了的样子,应当是没机会见到你的。既然是未来能见到你,那便说明,我于长生之道上有了进展。”
“就算那长生是让你与邪魔妖怪融为一体,甚至丢失自我?”
“何为自我?是对自己的认识?”
“可我从未觉得我会认不清自己。”
“若有朝一日我也变作妖怪,化为大恐怖之物,那便绝非外人对我施加,而是我自己的选择。”
“小和尚,你走吧。”
空无一人的王宫,曲王坐在王座上,注视着台下幼童,眼眸中尽是温和,是千帆过尽,又心知波澜又起的温和。
“若有朝一日,你我为敌,我会竭尽全力杀你,而你也不必想要唤醒我,只需将我杀死就够了。”
“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
曲王看着祝奚清的眼睛,又念一句,“爱别离。”
“无论再怎么爱这尘世,也终有别离。”
“人又如何能逃脱这七苦、凄苦。”
这宫殿内部金碧辉煌,宫殿外头下起绵绵细雨。
雨浇万物,不淋曲王。
不是天象怜悯他,而是他是曲王,是坐拥一整个国家的至高无上的王。
他不会回头。
无论看起来怎样可笑,也都不会回头。
佛渡万物,但真正能到达彼岸的却只有自渡者。
祝奚清救不了曲王,也拉不回一个求死之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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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佛子醒来,鼻尖一派血腥气息。
原来不知何时,这宴客宫内地板大开,下方便是那原先不知道藏在何处的幽深血池。
曲王跳了下去,白色毫毛也变得鲜红。其形如鬼怪,周身遍布许多枝条,那些木质枝条好似触手般胡乱挥舞,将许多大臣拖入血池溺毙其中。
身后侍从力士身量逐渐拔高,眉宇间布满了悲悯天人之色。
方丈问及该如何处理,五岁佛子只言:“杀。”
再无留手。
此战历经两天两夜,宫中活下来的只有这与死神二字谐音的使臣队伍。
曲王倒了。
却又在弥留之际时,有所清醒。
他问小佛子:“你是当真回到了过去,还是在我的记忆中多添了一笔。”
“我……亦不知。”
曲王突然大笑起来,八十多岁的外表竟是苍老和死气。
于最后之时,他只是望向天空,看着那漂浮于蓝色之下的白云,也只是说着:“这曲国,就归大昭了。”
侍从力士于原地消失,佛子也茫然无措地望向方丈,落下了一滴泪。
……
十年后。
有一神色活泼,前来求见佛子的凡人上前询问小沙弥,问佛子身上所经历的一切时,便得知上述信息。
那人只说:“难道到这就完了?”
“曲王是怎么想的,小佛子回到大昭,又有没有入宫。”
“解决曲王这个妖怪,宁国……宁州难道就彻底没有妖了吗?”
“边城猴妖所说的妖中大王,又有着怎样的结局?”
“佛子之名在当下早已传遍了大昭,可你还没说他是何时真正剃度,在头上点戒疤的。不过我猜应该是他从那宁州回来以后。”
小沙弥一脸懵懂。
“距离那些事情已经过了十年,你只知道说那些过去的事,难道佛子身上就没有近期的信息?”
“你这小和尚明明说了一堆,却总是不见重点。当心我找方丈投诉你,说你不善待香客。”
小沙弥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是、是你自己要问我的,我何时不善待香客了。”
问话之人站在功德箱前,往内里投入金钱,说:“现在。”
小沙弥瞪大了眼睛,一副快要气哭了的样子。
最终为他解围的,便是身披袈裟,只身来到此处的祝奚清,或许此时称之为悟明要更为合适。
“你既然好奇我,那亲自来问就是。”
十五岁的悟明,额心依然有一处红点,眉似青山远黛,眸如冬日温泉,其面色白皙,唇红齿白,周身气度慈悲,神色却如寺中溪流水畔处承载的桂花,沁人心脾。
“曲王一生,不过不悔二字。佛子回昭后未曾入宫,只在寺中念经修佛。”
“宁州妖怪仍在,却有道佛二门中人出手,佛子此前年岁尚浅,不
() 便长久操劳。”
“那妖中大王,则被封印力量后扔回了妖域。”
“确实是回昭后剃度出家,远离凡尘。至于当下……”
悟明轻捻着手中老旧的菩提珠串,只道:“十年如一日罢了。”
“只愿往后十年百年皆如是。”他闭目后又睁开。
那香客……
一个身着京中最为流行衣裳的女子,却于此时扁了扁嘴。
“那样也太过无聊了。”
“你不是佛子吗?却不愿见凡世,不敢看人间。不入世,又何谈出世?”
悟明神色不见变化,“可这寺庙难道不是凡尘一景?”
香客愣了一下,只摆手:“我说不过你。”
小沙弥两方都看了又看,最后双手合十行礼,退了下去,不愿参与其中。
悟明便又说:“既然不愿再聊,那便就此别过。”
香客伸手拦住他,只说:“若我给出黄金百两,寺中可愿收留我三月?”
悟明只说:“去找住持。”
那香客又傻了一下。
“这种小事难道你都不能做决定吗?你不是佛子吗?”
悟明道:“我不过一个寻常修佛之人,既无权也无势。”
那香客看悟明油盐不进的样子,最后只好捏着鼻子去找住持。
住持看起来比十年前更老了,谈到百金换居三月之事,只说不必。
若心中有佛,就算直接住于此地也没关系,只是希望施主日后下山,也能谨记此间所学习的佛理。
香客秦紫盈头疼,但最后也还是住了下来。
同一时间,系统有言:【检测到佛子情劫再现,请谨慎对待。】
【秦紫盈,前宁国地方候之女,与缪函公主同为曲王孙女。
其父在曲王死后便欲夺下宁州,重现曲氏之名,为复宁国。期间与大昭交战,惨败,被处死。
念其妻女而未曾参与,留其一命,不抄其家,但强制要求改姓,其后人不得姓曲。秦紫盈便随了母姓。
其母要求她追寻亡父遗志,光复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