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把人往里让,那家人弯腰感谢一番,却不好意思进去打扰到罗裳工作。
这家人的情况罗裳还有印象,除了浩浩妈,其他人都不怎么擅长跟人交流,但都是挺淳朴的人。
罗裳也不劝他们,只跟他们说了一句话:“浩浩术后体弱,不能长时间站在外面。再说我得给他看一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
涉及到孩子的事,这家人很自然地答应了。于是罗裳面前的人换成了十二岁的少年浩浩。
王记者也看得出来浩浩妈比较健谈,就主动走过去,先做了自我介绍,再问起当时罗裳给浩浩治病的情形。
浩浩妈在毛纺厂当纺织工,家里其他人也都是普通人,不是在工厂上班,就在做点小买卖,平时也没机会接触到记者这类群体,更不敢想有一天市里最权威的日报会有记者跟他们一家人说话。
对于记者的身份,他们即尊敬又忌惮,所以接下来王记者的采访进行得很顺利,又采到了一些新鲜的素材。
“浩浩恢复得还不错,暂时先不用给他开药,你们最近注意下,尽量不要让他感冒。”
浩浩家人连声答应,这时采访也结束了,这家人不敢多打扰,看着罗裳收好锦旗就走了。
黄老板这次来是来复诊,上次他因为失眠找过罗裳,最近他失眠的情况有极大改善,他打算再拿一两个疗程的药。
罗裳在给他开药时,黄老板碰了下身后的洪师傅,洪师傅不动声色地点头,等罗裳写完方子,将这方子交给黄老板时,他就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放到桌面上,再缓缓推到罗裳面前。
“洪先生,这是什么?”罗裳疑惑地看着桌面上的纸,一时弄不清楚,洪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洪先生不说话,黄老板笑着替他解释道:“罗大夫,这纸等你有空打开就知道了。”
“洪师傅托人打听到的,他说你最近会有点小劫。不过祸福相倚,倒也无妨。但这个劫也不能轻视不管,具体怎么办,相信以罗大夫你的能力,是能办到的。”
罗裳意外地看各黄老板,说:“洪师傅是高人,黄老板消息也挺灵通的。没错,我这边暂时遇到些小麻烦,回头忙完了。我再专程向黄老板和洪师傅道谢。”
“不用不用,罗大夫这里我会常来叨扰的,罗大夫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嘛。”黄老板客气地道。
罗裳笑着答应了,这才把他送走。
快下午三点了,王记者也提出了告辞,带着摄影师离开了山河路。
走到路口时,王记者向诊所的方向回望了一眼,摄影师好奇地道:“你负责每周人物时间不算短了,这大半年我跟你也拍了不少人,没见过你哪次像今天这样,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触动吧。看到她这样的人,心里就有个念头,希望她好,也希望再多一些这样的人。
”王记者说。
“那可不容易,这种人就一个,别人想学也学不来吧。”摄影师这话说得还挺直白的,说的也算准确。
罗裳这一天很忙,像以前一样,一直到接近下午五点,她这边才终于轻松下来。
到了快要下班的时间,电话又响了,罗裳看了下来电显示,不是家里,也不是韩沉的。
“罗裳,有个有五年病史的冠心病患者想请你过去看看,人是石院长介绍的。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过去,你看看今天能不能腾出时间,晚七点左右到那边。”
这意思是要上门?
如果是其他人,罗裳一般是不会上门的。但人是石院长介绍的,她就要考虑下了。
案子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罗裳很快给出了回复:“可以,地址给我。”
季常明很快说了个地址,罗裳看了下,认出这个地址在青州市东南。
“一起去吗?去那边坐公交不太方便,还有点晚,我们跟石院长一块过去吧。”季常明提议道。
罗裳却道:“不用,韩沉一会儿回来,我让他开车送我过去吧。你跟石院长一起去,我们到地方再汇合。”
韩沉白天已经跟罗裳通过电话,说过他今天会回来,回来得也不会太晚。
“可以啊,你们小两口一块去也行。那咱们到地方见吧。提前跟你说一声,这个患者以前找过好几个大夫看过病,一直没好。所以咱们俩看完了要商量下,看看有没有把握?有把握再下诊断吧。”季常明又道。
罗裳答应一声,挂断电话,站起来抻了抻僵直的腰背,又晃了晃脖颈。
看到方远,罗裳就把他叫了过来,问道:“中午你们几个吃得不太饱吧?我看饭都吃没了,于航不好意思添饭。”
方远笑了下:“都太能吃了。”
罗裳立刻道:“那不行,你跟阿姨说下,让她尽量多蒸些饭,可以剩,但不能不够吃,菜量也要相应增加。”
“现在诊所人多了,不比以前,最起码得让人吃饱饭。”
方远称赞道:“老板仁义,听你的,回头我跟她说。”
想着晚上还得去给人看诊,罗裳就去了韩沉的房间,掀开行军床上的薄被,脱了鞋子,盖住半边身子,闭上眼睛假寐。
但她心里有事,也怕误了时间,并没有睡着。
过了大概半小时,门开了,罗裳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听出进门的人是韩沉。
韩沉应该是没想到,罗裳躺在行军床上休息。平时这个时间,罗裳是不会躺下的。
他立刻担心起来,想着最近天气不好,罗裳又刚刚发现了斑疹伤寒患者,不会是病了吧?
他放轻脚步,半蹲下身体,一只手掌轻缓地放到罗裳额头上,试了试罗裳额头的温度,感觉温度还行,并没有高烧的迹象。
正奇怪着,这时罗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没事儿吧?是不是不舒服?要不怎么躺这儿了?”韩沉语气中有关切
也有焦急。
罗裳突然就想逗他一下,她就斜倚着枕头,笑着跟韩沉说:“我今晚不打算走了。”
韩沉眼神一跳,脸上通红一片,深深地看了眼罗裳,差点失去了表情管理的能力。
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让罗裳觉得好笑又可爱。
她正想解释下,这时韩沉却斩钉截铁地道:“还没结婚,你不能在这儿过夜,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你舍得?”罗裳故意追问道。
韩沉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眼里的促狭?但他即使知道她是在捉弄他,他还是愿意往里跳。
他抬手捏了捏罗裳的脸,无奈地道:“你就气我吧。”
这时诊所的人除了小岳,其他人还在,罗裳不好跟韩沉有过分的举动,她就抬手在他臀上抓了一把,不怀好意地笑道:“你这太硬了,硌手,都没抓到。”
韩沉怕对门听到这边的动静,抓着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但他心里却期望罗裳能再多抓几把。因为他感觉跟罗裳确定关系后,他似乎患上了皮肤饥渴症。
罗裳知道他这样的年龄容易起反应,也不好逗得太过。就正色道:“一会儿你送我去给一个患者看病吧,是冠心病。人是四院石院长介绍的。”
罗裳和四院合作密切,她自己也算是半个四院的人,所以石院长那边介绍了病人,她过去看看倒也无可厚非。
但韩沉还是问道:“冠心病不是挺常见吗?别的医生没治好?”
罗裳站起来,弯腰叠着被褥,一边叠一边说:“现在有些大夫在治疗冠心病的问题上存在误区,他们习惯于把冠心病和瘀血等同起来,在治疗时更愿意使用活血化瘀药来治。”
“是这样,我去药房买药,确实看到过这种药,这有什么问题吗?”韩沉说话时,脱下白天上班时穿的军大衣,换上了带绒里的皮夹克,准备一会陪着罗裳出门。
“当然有问题,得冠心病的人一般都上了年纪,阳气和阴血皆衰。如果只用活血化瘀药,比如红花,比如丹参等药,虽然在短时间内能达到活血化瘀的效果,但这种药物会破伤正气,使阳气更加不足,气血愈衰。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治疗方案。”
韩沉现在也明白一点点医理,这时听得虽不太懂,但大概也明白了,照罗裳的说法,按普通大夫的治疗方案,患者或许会有短暂好转,却不能达到治愈的效果。
时间不早了,韩沉带着罗裳离开诊所,在六点四十五分,韩沉的车就停在了季常明所说的一条小路上。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看到韩沉的吉普车停下,季常明已摇下车窗,朝着罗裳这边挥手:“小罗,这边呢。”
韩沉靠边停车,罗裳从车上跳下,这时季常明也从车上下来了,两人手上都提着医药箱。
“石院长来了吗?他人在哪儿?”罗裳往黑车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石院长。
“来了,他刚才进去一趟,一会儿出来接我们俩。”
季常明说话时,拢了拢身上的呢子大衣,眯着眼又说:“这天可挺冷,怪冻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