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的官兵们大江南北都有, 虽然没有明确过啥节,但这几日,伙食都很好, 菜里多了很多肉, 中午每桌还有一盆炖鸡。
老邢头才不稀罕啥炖鸡, 马厩牛棚的人都到蒋立平他们这里来了。
饺子快包完的时候,夜已经漆黑, 伙房的事情忙完,他们也拎着铁锅悄悄摸过来,半路遇到了陈文,都知道来干啥,彼此心照不宣。
郭大永他们也上手了, 包饺子的人挤成一个堆,李青文就没进去, 把桶里的鱼捞出来准备做个酸菜鱼。
他前世的老家过年的风俗是必须有鱼, 寓意年年有余, 他也爱吃鱼, 奶奶变着法给他做各种口味……
想到前尘往事, 李青文有些出神, 已经是他在这里过的第二个年了。
真快啊,一直忙忙碌碌,他都没有空闲想东想西的。
虽然兜里依旧一个铜板没有, 但日子比刚来时强多了, 以后也一定会越来越好!
他正寻思着, 突然看到前面地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哥。”李青文先喊再扭头, 果然看到江淙站在门口。
“我来弄鱼, 你歇歇。”江淙进到后屋, 蹲在地上开膛,李青文给他屁股底下放个板凳。
李茂贤来这趟可一点没闲着,敲敲打打,座椅板凳做了不少,别说,有这些东西,平时里真的省了不少力气。
江淙的头发长长了些,干活的时候会散落下来,李青文时不时抬手把调皮的头发弄到后面去。
“不碍事。”江淙说道,用脚把另外一个板凳勾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蜡烛做了不少,但后屋烟气重,还是用的松明,不甚光亮。
光晕下的江淙眉正鼻挺,比初见时更加的俊气,认真的做事的模样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李青文就忍不住,坐在板凳上,左手托着脸,歪着脑袋看他哥。
江淙收拾完一条,转头看他,李青文不自觉的笑了笑。
俩人腿挨着腿,李青文一笑,江淙也禁不住弯了弯唇,他俩只手都是脏的,要不然真的真想揉揉这颗毛茸茸的脑袋。
虽然不能揉,江淙还是多看了两眼。
李青文太熟悉这个眼神了,“哥你上次揉的,我头发一直都没下去过……”。
李青文头上许多碎绒头发,在灯下像是多长了一层毛绒绒一般,江淙、李茂贤、李青瑞、李青宏、蒋立平……一个个的都喜欢揉李青文的头发,那层绒毛一直蓬蓬的。
因为这个,被马永江起了各种外号,当然,他也不太敢说出来,怕被李青风锤死。
“你要是不嫌弃,抹点油……”还没说完,江淙就看到身边的人撇嘴,笑道:“等这些短的长长就好了。”
都长一年多了,长的还是长,短的一茬又一茬,没完没了,沾水之后倒是能趴下,等干以后支棱的更凶了。
李青文先是寻思了一会自己的头发,然后又把目光转到江淙头上……
过了一会儿,他道:“哥,我给你扎一下头发,以后就不会散了。”
得到江淙的首肯,李青文便去找麻绳,这玩意是有点丑,但也没别的东西可以用。
江淙坐直,李青文用手指当梳子,把他的头发拢到后面,用麻绳给绑上。
这样一弄,果真爽利许多。
扎完,李青文到前面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手艺,看了一眼却楞住了。
没有了头发的遮挡,江淙前额全都露了出来,眉骨格外突出,五官更深邃,侧脸锋利,乍一眼看上去,太过冷峻。
江淙把鱼弄完,李青文还在发呆,见他起身,赶紧站起来舀水冲洗鱼。
一墙之隔的前头嚷嚷的几里地能都听到动静,后屋却甚是静谧非常。
待前面的饺子包完,李青文立刻配料做鱼,江淙同时烧着两个锅的火,不见一点乱。
李茂群和郭大永他们到后面来扒蒜,砸碎后分到三个碗,碗里再倒上酱油。
这是并州的风俗,吃饺子蘸这个。
饺子恁多,盖帘不够,包好后直接一个个的放在木板上。
其他锅里都炖着肉,李青文占着唯一的铁锅做鱼,伙房的人拎来的锅煮饺子。
估摸着午夜时分,准备了一天的这顿年夜饭终于开始了。
菜非常简单,一盆酸菜炖大骨头,一盆炖肉,一盆酸菜鱼,一盆野鸡炖蘑菇、一盆酱狍子肉,每份都很实在,炖肉和骨头的还是冒尖的。
饭就是饺子,酸菜油渣饺子和肉馅饺子。
一个炕桌坐七八个男人着实有点挤,但这个时候图的就是个热闹。
端菜同时端上来,大家齐刷刷拿起筷子,这次陈文学乖了,不再说话。
郭大永是吃够酸菜了,都没酸菜饺子上桌,开动后立刻夹了一个肉馅饺子,不管上面还冒着热气,一口咬下去,先是流出一股飘着油星的肉汤,里面便是偌大一个瓷实的肉丸。
不顾烫嘴,一口咬下肉丸,香的嘴里顿时冒出一滩口水。
吃着吃着,他眼睛不知咋热了,突然冒出一句,“这个冬天吃的肉比我爷爷一辈子吃的都多……这趟是真值了!”
他旁边的乡亲都纷纷点头应和。
李青文只觉得这话耳熟,好像去年过年也有人说过……
“咱在这好好挣钱,让家里老小都顿顿吃上肉!”有人低喝一声。
喊完,大家吃的更起劲了!
吃的正兴起,来客人了,是周丰年和他的两个侍卫。
屋里登时静下来,蒋立平他们放下筷子,刚要下地,周丰年把大氅脱下来,道:“别动,别动,接着吃,不介意加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