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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祁的身影从回廊中消失,江怀允立在原地半晌,才按了按额角,轻吁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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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谢祁要去沐浴更衣,江怀允去刑部天牢走了一遭,又纵马绕了大半个盛京城,也免不了洗漱换衣。待收拾停当,才动身前往膳厅。

管家守在膳厅门口,望见江怀允的身影,忙迎上去:“王爷。”说着,他探头张望片刻,疑惑问,“怎么就王爷一个人过来,谢王爷没一起?”

江怀允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膳厅:“他在客房洗漱。”

“瞧我这记性。”管家拍了下脑袋,后知后觉地道,“我这就去请谢王爷过来用膳。”

“不用了。”江怀允叫住他,脚步一转,拐向客房的方向,“本王去吧。”

客房门户紧闭,烛影绰绰,给窗纸蒙上一层昏黄的暖光。

江怀允停在门口,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静候片刻,屋内仍没有动静传出。

他推门而入。

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浴桶未收,空气中仍有水汽残存。他睃巡一周,绕过屏风。

遍寻不见的人正半靠着床头的垂花柱,呼吸均匀,睡得酣甜。尚未绞干的墨发湿哒哒地贴在中衣上,晕出一片水渍,他却丝毫没有察觉。

江怀允原想把人喊醒,瞥见他眼下的青影,终是没有动作。

日夜兼程也要十日的路程,被他硬生生缩减到六日,路上有多辛劳,江怀允不消刻意去想,也能从他愈发消瘦的身形上窥见一二。

更别说谢祁素来谨慎知礼,若非累到极致,如何会这般毫无设防地沉沉睡去。

记忆中,哪怕染病有恙,他也一直筹谋不停,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谋划算计。以至于,旁人总会忘记,他也不过是一个将将及冠的青年。

江怀允望着阖目安睡的青年,脑海中再度浮现出刘太医的话。

他说,谢祁沉疴难愈,皆是那枚被动了手脚的自毁身体的丹药作祟。

江怀允何其聪慧,不必刘太医事无巨细地一一道来,便能还原出谢祁主动服用那枚丹药的缘由:

父亲新丧,谢祁孤苦伶仃、无人可依。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叔父觊觎皇位已久,虎视眈眈。

小谢祁虽为太子,可若是登基为皇,纵然有父亲留下的心腹扶持,也难以在危机四伏中保全性命。若是不幸早夭,那身为谢氏皇族唯一的幸存者,谢杨就是当仁不让的新帝,地位无可撼动。

小谢祁不愿意见到预想成真,只能将皇位拱手相让。

可说来简单,谢杨哪会轻易让他如愿?

太医院不是只有刘太医。为防落人话柄,自毁身体是他唯一的路。

天下没有人不会怜惜弱者。

小谢祁将自己摆在完美弱者的地位,纵然谢杨再视他为眼中钉,也不能对着体弱多病、又主动禅位的唯一侄儿痛下杀手。哪怕小谢祁有一丝一毫的损伤,素以仁义为政的谢杨便会名声大损。

彼时谢杨心知肚明,他必须要护好小谢祁的命,可心中到底不忿,便借机在丹药中动手脚,让谢祁只能拖着病体了此残生。

此一举,不可谓不狠毒。

江怀允一直都知道,谢祁处境艰难。但直到今天,他才真切体会到何谓“艰难”。

自小在刀光剑影中艰难求生,谢祁对人防备有加,是情理之中。

疑心深重的人,哪怕表露出零星几分真心,便已称得上弥足珍贵。可除了最初的试探,他对自己从来坦诚以对、赤诚相待。

扪心自问,江怀允长至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