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厘没出声。他看着贺佳吭哧吭哧啃了半个橙子后,有些蹩脚道:“大人,我饱了……”
烺馍刚好吃完,苍厘并不同他客气,当即取过一瓣,“饱了就走吧。有事记得及时通报。”
“我若是他,定然怀疑毒就是你下的。”鼻烟壶冷哼一声,“听说这管事向来明智,怎会信你不怀好意的法子?”
“这证明他确实明智。”苍厘道,“那么你呢?你觉得,你算明智吗?”
“我……肯定要算!”
“哦。”苍厘道,“壶与人的判定标准果然大相径庭。”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
“不可能!”声音一个哆嗦,像是咬到了舌头。
“你危险了。”苍厘继续诓他,“都不用提你名字,这壶一丢出去,天雍府就得大变颜色。”
“…………”声音沉默良久,强作镇定,“那你倒是说说,我究竟是谁。”
“你是……”苍厘口中刚冒出两字,外头贺佳已经语无伦次地叫唤起来:
“大人,大人!先生……有急事相邀,好像羊肉……羊肉真出事了!”
苍厘出去,见小童披头散发地站在原地大喘气,额头上都是疾跑出来的碎汗珠子,只平淡应道:“好,带路吧。”
没有经过那一堆郁郁葱葱的帐篷,却是绕了好大一个弯子,走到了一带古城墙下。
最高的城墙仅余一仞,已给风沙磨得圆润如石。牧应堂正立在那墙头前,音容冷肃道:“诸位想必都有疑问,这肉里为何有剧毒。个中原委,牧某自当告之——在此之前,先请各位出示使者印。”
团团围着的使者皆大眼瞪小眼,将信将疑地摸出锦囊。
苍厘站在最外围,想,不错。自己只说了个雏形,他倒是演绎得传神。
“现在,劳烦各位排作一行,拉开间距,将使者印放在身前。”
一些人免不得切切作声,不明白牧应堂这是要演哪出。多数人仍依言站开,按吩咐将印章摆在了脚尖前三尺处。
牧应堂点点头,纵身跃上城墙,宏声道出了最要命的那句话:
“投毒之人,印上姓名已毁,请诸位辨之——”
“——先生当心!”
遽然一声大吼震天,两句话几乎同时冒进众人耳朵。
兀那城墙后突出个蓬头野人,一身腌臜,极尽落魄。他颈项上耷着扯断的捆柴结,一手死攥着好大一截冒油的羊腿骨,乍见一堆眼睛瞪着自己也愣得一摆首,继而风风火火转个向,一股脑子朝旁地野林子扎去。
“呔!小子哪去!”一名矮短精悍的虬髯大汉跟着跳出。他吊着对苦瓜眉,双手一腾,甩开一段碗口粗的降金绳,呼啦套上野人胸口。
野人挣了几下没挣脱,不管不顾扭转横扫起来,直将个平静地搅得如同飞沙走石的古战场。
大汉额角滚汗,臂上山包样的肌肉颤得好似雨打激流。眼看那绳要扯不住,一张巨网从天而降,正正好将野人扣在其中,顽石般给他一点点压垮在地,再起不能。
这网色若沉碧,海浪般微微起伏,正是牧应堂投出的伏波网。管事人虽不言语,哪能任其作乱。
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