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说不下去了,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一些无意义的音节。
林久没有说话,她独自端坐在上首,看着底下跪坐的群臣,也看着底下站在的刘彻。
所有人都埋头吃红薯,没人顾得上礼仪和体统了。刘彻看着他们,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意下如何?是在说和亲吗,什么和亲?”
他在回答先前朝臣问出的那句话,语气疑问,可此时所有人都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在疑问。
君王的疑问,何尝不是一种否认。两国和亲如此的大事……但此时没人试图阻拦刘彻对此事的否认。
所有人都埋头在红薯中,唇齿间有红薯,眼睛里也有红薯,于是他们没办法抱之以质疑的眼神,他们也没办法说出质疑的话音。
所有人都顺从,所有人都只能顺从,此时天下,刘彻说话,而天下顺从!
而此时刘彻,他转头看了林久一眼。
他眼睛里有光,他的面孔也像是在发光,他方才一直克制着自己的笑容自己的语气,可今日宣室殿上,其实没有人比他更激动更兴奋。
他向所有人克制自己的激动和兴奋,因为君王要喜怒不形于色,或许也因为年轻人的一点不甘心作祟。
不就是匈奴吗,那种原本就该匍匐在我脚下的东西,他们算什么?我怎么能因为向他们开战而激动兴奋,我可是刘彻!
可是他在林久面前不掩饰,于是他所有的情绪都在看向林久的这一眼中暴露无遗。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睛和他的表情都在对林久说,神女,你看。
系统近乎是茫然地想,看,看什么呢?
然后他想起清凉殿那一个秋夜,刘彻说,“匈奴算什么,有了红薯,我要更多。”
他挑着灯展开一卷羊皮地图。
他对卫青说,“终有一日,使天下不知蛮夷,只知大汉。”
言犹在耳。
今日宣室殿上,在讲和亲。
那时刘彻又想过这一天吗?那时窦太皇太后还没死,他蛰伏在阴影中,却已经悄然长出了锋利的野心。
而如今窦太皇太后业已逝去,此时是元光元年,新的时代降临在帝国四面八方,这一场降临如日光照过大地一般恢弘而不可阻挡。
新时代的名字叫刘彻。
在刘彻的时代,大汉与匈奴之间,没有和亲,只有开战!
第45章 在汉武朝做神女
后世说起刘彻, 说的是张弓北狩,马踏匈奴,四加武威, 张国臂腋。
或者简单些,简单归类成“拓地千里”四个字。
或者还能再简单些, 简单到只需要三个字,“汉武帝”。
辟土斥境曰武。
匈奴的血染出来的一个“武”字,那猩红之色在两千年后尤未褪去。
宣室殿上, 群臣都散去了, 侍臣跪在地上,轻手轻脚地收捡地上堆积的红薯和泥土。
刘彻转身走回上首的高位上, 撩起衣摆, 重新跪坐回林久身边。
他身上的气质变了,如何去形容呢,方才走下宣室殿时他是皇帝,但当他又走上来,跪坐下来时, 他看起来只是个年轻人,还带着点稚嫩。
他说话的样子也像是个年轻人, 口吻亲昵而平淡,和家中的姐姐分享自己最近在做的事情, “我让卫青和李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