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的意外多得是,她保证郁老太太届时也会发生点什么意外。
郁老爷子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还以为自己说动她,心里甚至还生出了些高兴的情绪,觉得这孙女也没有那么疯。
当然,他知道事情还没有解决。
郁老爷子为了打消她偿命的念头,继续说:“这次珠娘磕伤脑袋,确实是你阿奶的不是,我们会补偿珠娘的。”
至于怎么补偿,当然是给银子。
郁老爷子很舍不得银子,可是要是不出点血,只怕郁离不会善罢甘休,万一郁珠真的没了,她激愤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如此不如先稳住她。
郁
离冷冷地看他一眼(),??????()『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转身离开。
等她离开后,一直僵硬地站在那里的郁老太太腿一软,瘫坐在地。
明明这初秋的天气闷热无比,她却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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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后,冯大郎终于带着大夫来到村里。
村口那边的树下还有纳凉说话的村人,见大夫和冯大郎朝郁家而去,又议论起来,都在说大夫能不能救郁珠之类的。
现下郁珠的受伤这事已成为村里人最关心的话题。
大夫来到郁家二房所在的西屋,先是给郁珠查看伤势。
看到她后脑勺的那血窟窿时,大夫倒抽了口气,吃惊道:“咋会磕得这么严重?”
众人都没说话,柳氏又忍不住呜咽地哭起来,郁金和郁银死死地咬着嘴,眼泪已经糊满了脸。
郁老二也痛苦地看着正在受苦的小女儿,双手握紧,青筋毕露。
冯婶子还没走,仍守在这边,听到大夫的话,心头发凉。
不会救不回来了吧?
只有郁离面色平静,一双眼睛幽幽冷冷的,她的脸庞在灯火中忽明忽暗。
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却莫名让人胆寒。
大夫查看过伤势后,给郁珠处理脑袋上的伤。
先前冯婶子只是粗糙地止血,不敢再做什么,主要是那血窟窿着实可怕,她怕自己弄不好让郁珠的伤势更重,还是等大夫过来处理。
大夫处理完郁珠的伤,给她上了药,然后取出几l副药,让郁家人去煎药。
这药是他从冯大郎那里得知郁珠磕伤了脑袋后,在药铺抓的,省得他们还要来回跑,耽搁了时间。
郁金马上拿药去灶房那边熬药。
很快西屋这边就飘起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接着大夫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床边的柳氏沙哑地问:“大夫,我女儿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不敢保证,只道看病人的情况,毕竟人的脑袋是很脆弱的,都磕出了个血窟窿,连他也不敢说她什么时候能醒,只能听天由命了。
虽然大夫说得很委婉,在场的人哪里听不出来。
柳氏伤心欲绝,握着郁珠的手,趴在床上呜咽地哭出声,郁银泪流满面。
郁老二也哽咽出声。
大夫暗暗摇头,这样的事他见多了,生老病死和意外是常见之事,有时候就算是医者也是无能为力。
交待完要注意的事后,大夫便准备离开。
他对病人家属说:“先给病人喝几l副药,喝完后若是不醒,我再过来瞧瞧。”
大夫在心里叹气,以那小姑娘的伤势,除非有奇迹出现,不然或许就会这么一直昏睡着,然后在睡梦中死去。
还那么小呢,实在可怜。
门口处候着的冯大郎送大夫回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夜路不好走,幸好冯大郎去县城时,遇到路过的王艄公,是坐王艄公的
() 船去县城的,方才能这么快将大夫请回来。
先前他提前和王艄公说了一句,王艄公得知郁家出了事,很上心地表示要帮忙,说愿意送他们一程。
冯婶子对儿子道:“你送大夫回县城时,自己也要小心些,平安回来。”
想到有王艄公的船接送,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倒也放心几l分。
郁银跟着出来,递了一两银子给冯大郎,轻声说:“大郎哥,麻烦您送大夫回去,顺便帮我们结了药钱,如果钱不够和我说,我补给你……”
冯大郎也不和她客气,见小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想安慰又嘴拙,实在说不出什么,只好挠了挠脑袋,赶紧送大夫离开。
不久后,冯婶子也离开,只剩下二房的人。
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沉闷,加上屋里太窄,挤不下这么多人,转个身都困难,郁银便劝说郁老二夫妻去歇息。
“爹、娘,太晚了,你们先去歇息,等小妹醒来,我们会告诉你们的。”
柳氏不愿意离开,看到小女儿现在这模样,她哪里有什么心思休息。
最后还是郁离开口让他们离开。
她道:“你们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没用。”
这话说得太犀利,也太伤人,郁老二夫妻都有些受伤,想说什么,看她平静幽冷的脸庞,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黯然离开。
郁离坐在床前守着,一直盯着郁珠灰败的脸。
等郁金煎好药,她看着郁金姐妹俩一起细心地给昏迷中的郁珠喂药。
她安静地看着这一幕,看看喂药的郁金、郁银,又看昏迷中困难地被迫吞咽着药汁的郁珠。
人一直都是很脆弱的生物。
末世突然降临,人类差点灭绝,直到末世三十年后,人类努力发展科技,培养出基因战士,方才扭转局面,让人类的火种得以延续。
和濒临毁灭的末世不同,这个世界很安全,没有污染物,也没有异种。
能威胁人类生命的,除了天灾就是人祸,而且杀伤力都有限,不会让人类有步入灭绝的危机。
可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实在太低了,连消炎药都没有,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要人命,一个瘟疫就能杀死一城之人。
像这样的磕伤,如果是在末世,不过一个修复仪就能治好。
然而在这里,它会直接要人命,让人永远可能都醒不来。
夜渐渐地深了。
郁离仍是坐在床边,身姿笔直,一动不动。
和她一起坐着的还有郁金、郁银姐妹俩,她们同样无心睡眠,默默地坐在那里,盯着郁珠的脸发呆。
“大姐,小妹一定会没事的,是吧?”
突然,郁金沙哑地问。
在这安静的夜晚,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门外的郁老二夫妻也听到了,他们痛苦地捂住眼,默默地流泪。
虽然郁离将他们赶走,可他们哪里睡得着,便来门口守着,坐在
女儿们的房门前,陪着她们。
郁离的声音响起:“会的。”
她的语气很平静,如同每一次,不管她做什么,她都是如此平静。
听在郁金姐妹耳里,却又是如此的让她们安心。
郁家人守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不知不觉间睡过去。
在所有人都睡着时,郁离慢吞吞地起身。
她伸手握住床上郁珠的手,只觉得心口在发烫,脑海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脑仁一阵阵地抽疼。
但她忍住了这股疼痛,任由它越来越剧烈,在脑仁中激荡不休。
她一直都是个极擅长忍耐痛苦的人,然而这一次,她疼痛到手指都克制不住地发颤。
此时她心里有一股强烈的意念。
人的生命太脆弱了,有什么办法能救她的妹妹呢?
原主离开了,将“她”的身体交给自己,“她”最挂心的妹妹们,她自然也要帮“她”好好地照顾她们。
她得到原主自动赠予的身体,让她得以在这个世界活下来,重活一次,便要承担起这具身体的责任。
这是她的责任。
郁离忍着那股翻江倒海般的剧烈疼痛,忍到最后,抿紧的嘴唇已经溢出了血丝,血水滴落在衣襟上。
但她没有吭一声。
她握着郁珠的手很轻柔,神色平静。
终于,轰的一下,体内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那股剧烈的疼痛瞬间被舒适的清凉所取代,身体轻飘飘的,所有的沉重和晕眩都一一消失。
那困扰了她两个多月的所有负面状态,也在这一刻消散。
郁离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神智无比的清明。
体内有一股力量涌起,极为细微,如同一条快要干枯的溪流,却也昭示着它的存在。
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郁离双眼亮如辰星。
如果此时有人醒来,定会看到她眸心深处一闪而逝的绿芒。
郁离毫不犹豫地将体内的那股细流般的力量朝郁珠体内输送过去。
她知道,自己的觉醒期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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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时,守在门口处的郁老二突然惊醒,他猛地站起,身下的凳子被他带得倒下。
这动静惊醒了所有的人。
屋子里,郁金和郁银醒来时,有片刻的迷茫,尔后想到什么,飞快地转头看向床上,发现郁珠没醒时,她们一脸失望,然后见到郁离正握着郁珠的手。
“大姐,你没睡?”郁金问了一句。
郁离没有说话,她安静地坐着。
郁银心细,很快就发现郁离的状态不对。
她发现大姐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身体有些摇摇欲坠,不禁吓了一跳。还有,她胸口的衣服有一片暗色的痕迹,看着好像是……血?
这时,郁离放下郁珠的手,慢吞吞地站起身。
起身时,她的动作有些迟钝,身体微微摇晃了下。
“大姐……”
姐妹俩担心地看着她,以为她整宿没睡,身体受不住。
她们也没想到自己会睡着,白天时干活实在太累了,虽然心里担忧,但仍是抗不住睡意,就这么坐着睡着。
郁离道:“我先回去,你们好好照顾小妹,有空我再过来。”
郁金郁银应下,因郁珠一直没醒,姐妹俩的情绪都很低沉,见她行动自如,以为她应该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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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离走出郁家,踏着晨曦的光,朝着傅家而去。
只是越走,她的脸色就越苍白,原本就瘦弱的身体好像更单薄了。
这时候有不少村民趁着清晨的温度不高,去地里干活。
路上遇到郁离时,他们都和她打一声招呼。
郁离没回应,不是她不想回,而是她眼前已经在模糊,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终于,在又一个村民和她打招呼时,她的身体一晃,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去。
“离娘!”
有人惊叫出声,郁离听不清那声音,意识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