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尸体径直走到她们身边,其中一个抬起一只已经分解为白骨的手臂,不知从哪摸出一只脏兮兮的玻璃杯,弯身给秋玹倒了一杯颜色不祥的液体。
虽然不太想用手去碰那黏糊糊的杯子,但是还是怕腐尸突然发难,她勉强接过那杯液体,回头去看卡桑卓。
“如你所见,曾经,我是绝境的一名死灵法师。”卡桑卓神色如常地接过另一杯液体,仰头抿了一口。“只不过我没你那么好运,身上携带着支配者瘟疫亲手给你种下的病毒——虽然这也不算是什么‘好运’就是了。我的能力……你知道的,是因为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自己研究走上的这条路。”
“我得承认,你也发现了,像我们这样的……怎么说呢,‘歪门邪道’?我们其实比起其他人已经在走捷径了,同等级的行刑官根本不是对手,我前期一路顺风顺水走过来,就是这种能力带来的捷径。”
“但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孩子。任何走这条路的人都会遭到反噬,这是必然的结局。”
秋玹抬手试探性地也抿了一口那颜色不妙的液体,发现竟然甜甜的还挺好喝。她沉默一秒,道:“所以您之所以会选择留在这个试炼场中,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
“一部分原因吧。”卡桑卓像个真正的老人那样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摆摆手有些不愿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了句:“你知道如果在试炼场结束的传送阵开启后,没有选择回到绝境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吗?”
秋玹皱了皱眉。
卡桑卓摇摇头接着上一个话题说了下去,秋玹便也不再询问她过往的经历。她说:“你能够得到那把刀再开启一个死灵空间,这很幸运。原本,我只是看你有天赋跟之前的我一样,所以给你种上了枯骨之花想着起码能够活得比我久,没想到我种下的花却被另一个死灵空间吸收了。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你现在等于有两个可以使用的死灵空间,一个是之前瘟疫赋予你的能力,一个是那把刀上自带的能力。虽然两者都拥有可怕的反噬作用,但是你可以做到在两者之间互相卸力。就相当于,以毒攻毒?”
她好像有些明白卡桑卓的意思了。
秋玹伸出手,试探性地轻覆在身边端着杯子的腐尸身上,她给对方种下了厄尔庇斯病毒然后与往常一样在脑中取得对方的联系。突然间腹部的小花一阵轻颤,仿佛福灵心至一般,她手腕一转另一股致命的病毒顺势转移到了眼前的死灵空间中,存在了不到一瞬就被铺天盖地的亡灵消化吞噬。
“看来你已经掌握要领了,”卡桑卓笑了笑,“现在那把刀不在你手边,不然转化‘卸力’的过程会更加方便。同样的,在你使用亡灵刀的时候同理,只需要将多出的死气转化到瘟疫病毒的间隙上就行了。”
秋玹:“那我不就是个永动机了?”
卡桑卓:?
“那么可能有那么容易!”苍老的妇人毫不客气地翻白眼,“这条路归根到底还是条弯路,你现在能够暂时保命已经是幸运了,你觉得在无止境的重复使用中两者的剧毒不会对你造成损伤吗?这也是我现在暂时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以后的路怎么走还要你自己摸索。”
“对了,我种下的枯骨之花已经完成了它引导的作用了,现在还给我。”
秋玹眨眨眼睛,“怎么还?”
卡桑卓毫不犹豫地伸手过来,一把就将从她肚子里生长出来的黑色小花连根拔起。
秋玹:“……”
秋玹:“真的是这样弄的吗?”
她反复确认了自己肚子上没有什么多出来的血洞,也没有什么内脏连带着一起被拔了出来,松口气看向整理好衣领起身的卡桑卓。“你要走了吗,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自己看,现在我把死灵空间的连接权交给你了,你随时都可以出来。”
卡桑卓头也不回地朝她摆手,抬脚朝着那群聚着的腐尸中央走去了。秋玹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突然喊了句:“谢谢你!”
“好好活着吧,至少……活得比我久。”卡桑卓最后的声音闷在漫天死灵枯骨中一时有些听不真切,秋玹垂下眼睑,想起了什么又抬头望了一眼死寂的天空。
……
“强大如您,现今获得您想要的自由了吗!”
甲板上的气氛一片死寂,几乎都有同行的水手为他们船长这大逆不道的言论惊吓得快要晕倒。低着头的行刑官们纷纷咒骂着突然发疯的船长奥斯丁,脑中已经开始思考到时候神明发怒该怎样脱出这个世界。
然而出乎意料的,名为利维坦的神祇却什么都没说。祂只是转动着双双诡异猩红的眼睛看了那个跪着的身影一眼,话语间竟然还有几分莫名其妙。
“我为什么需要自由?这世间,包括自由在内的种种概念,都是无知的。而所有无知本源,最终归结于我。”
奥斯丁握着拳头盯着路德跳下去的那片黑色之海,一直沉默了许久。
这该死的传送门为什么还不出现?行刑官们一个个顶着原住神的威压已经开始在心中咒骂起来,虽然现在看上去还至少愿意跟你们这些人类说话,但谁也不能保证祂下一秒不会突然喜怒无常随心所欲地大开杀戮。毕竟利维坦这个名字所象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善意的神明,而是真真正正连抵抗都抵抗不了的邪神。
突然,在重新恢复一片死寂的甲板上,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恭迎吾主降临!您的信徒斗胆恳请,开启轮回之门,终结始末篇章!”
最后的传送门竟然是由利维坦来开启的?!行刑官们大吃一惊,偷偷遮了半眼去看那个高喊着的人,那人全身上下都被裹在一层黑袍之中。只有曾经上船早的行刑官才认出来,那是那个神秘的疯婆子祭祀。
卡桑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