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她足够的面子。
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椅子腿与地面摩攃的滋啦声。
她转头,看到佟可可到了。
看到她,佟可可眼神飘过来又马上移开,似乎想跟她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为之前整蛊那件事。
“可可。”于舒言主动叫了一声。
她并不想跟朋友冷站。
见她主动说话,佟可可的眼神一下就亮了。
她一把抱住于舒言的胳膊:“舒言,我错了,我不该耍你的。”
重提这个话题,于舒言脸上仍有些尴尬。
佟可可看到她的表情,一本正经发誓:“你放心,我不会问你的,等你哪天想跟我说了再说吧。”
于舒言沉默不语。
她怎么说得出口。
她连在白纸上写出他的名字都羞赧得难以提笔。
她能在校园林荫道上的每一片树影中看到他的影子,视野里飞机留在空中的尾迹都刻画着他的轮廓,从她发丝间吹过的风都在呢喃着他的名字。
但她不敢大声说出来,连唇间发出他名字的那几个音节都似紧箍着千斤顶。
这时,身后的窗户突然被猛地推开了,卢一聪探了个头进来。
“嘿哟,小圆写完作业了么?”
佟可可听见他开口就冒火,回击:“别给我提这个,想到就头疼。”
“怎么回事,不会开始长脑子了吧?”
“.”佟可可伸手要去关窗户,“我懒得跟你废话,我还要补作业呢。”
“别别别,哥这不就是料到你作业没做完,才来江湖救急的嘛。”
说完卢一聪扔了本数学练习册进来。
“尽管抄。”
“你这次居然写完了?”佟可可吃惊地看着那本作业,但下一秒又推开了,“我不抄你的,你错题太多,我要抄舒言的。”
“抄个作业你当买菜呢,还挑三拣四的。放心抄,我这次抄的江予归的。”
闻言,于舒言心里咯噔一下。
作业是个圈。
佟可可这才没那么嫌弃地将卢一聪的练习册拿起来翻了翻:“他周末不参加奥数集训去了嘛,哪来的时间写作业?”
“不知道,又找了个代写?”
“他还敢找?”佟可可噗嗤笑出了声,“你还记得他上次找了个所谓的高端代写,结果人把作业拿去给老邓做的事么?”
“靠,我能忘?!TMD他拿过去的练习册上还写的我名字!”
“.”
“那个高端代写还收了四位数的费用,他那个钱都能放心付,作业本上还不放心写自己名字。”
佟可可啧啧两声:“那家伙有钱是真的有钱,狗也是真的狗。”
于舒言全程在旁边默不作声,也没有往窗户那边看。
装作在看书的样子,但耳边一个字都没有落下。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之后,江予归的身影似乎在她的世界里被无限放大。
存在于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个时刻。
她羞于说出他的名字,却喜欢听别人提到他。
任何事都好。
组成一个,她没有得以窥见的、更完整的他。
放学的时候,作业全部都发了下来。
于舒言打开其中的数学练习册,看到那个章节老师批改过了。她全对,因为她已经将那两道错题订正了。
但是旁边江予归的铅笔笔迹她却没有擦去。
晚自习的时候,她又打开了练习册。
顶上日光灯的白光下,黑色的铅笔印迹比白天更为醒目。
江予归的字真的很漂亮。
她想将笔迹留下来,这是同学这么长时间里,她获得的关于他的唯一一点东西。
这时,身边过道有个同学走过,她急忙往后翻了一页。
是心虚,也是欲盖弥彰。
少女的悸动像是从岩石下的细缝里生出的含羞草,小心翼翼不敢探出头来。
一旦有人路过,便会立即缩回去,连同自己的影子都藏起来。
但那个幽暗处的生命,却会日渐一日,变得茁壮起来。
回家的路上,月色朦胧,清辉浅暗。
路过之前散步的那个公园的时候,她又看到了那簇薄荷丛。
匿在周围的杂草中,却能让人一眼定格。
这次她没有走近,只是远远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
闻到微风送来的薄荷清香,这种淡淡的感觉,才是他身上的味道。
她拉了拉书包肩带,继续朝前走去。
书包里满满的书随着她的步伐轻微晃动,发出些声响。
高一的这个晚上很奇妙,与以往每一个晚上都不同。
四月的春天,就是让人又欢喜又烦乱。
欢喜是草长莺飞,烦乱是杂花生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