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冰冷、青白的尸体躺在推床上, 身体盖着白色薄单,露出的面部、脖颈等处都做了防腐的特殊处理。
推床的后面就是方正朝。
他大概一米七几的个头,不算高, 而且身材看起来也是瘦弱的,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垂着眉眼,显得有些阴沉、不好相处。
就算推床被伍下久等人挡住了去路, 他也只是抬起头看了看, 依然沉默,随后就转动推床, 想换一个方向离开。
其他人看到陌生人或许会问一下,又或者面上做出什么表情, 可方正朝却对他们视而不见。
时商左伸手按在了推床上, 顿时,方正朝被迫停下脚步。
“有事?”方正朝这才开口。
时商左:“只是想问一下,你知道赵薛习在哪里吗?”
“不知道。”方正朝摇摇头。
时商左闻言松开手。
方正朝于是继续推着床离开。
伍下久不由得看着方正朝的背影低声道:“这个安乐殡仪馆里的人还真是个个都挺奇怪的。”
“尤其是郑浩承的死, 或许连馆长纪进钱的死亡都有问题。”
他们最终还是碰见了赵薛习。
起因是听见了吵架的声音, 走过去一看,不止是赵薛习在, 就连吴盛和杜国荣也在。
而吵架的两个人则是夏丹和汪苓。
伍下久等人刚走过去,就听夏丹骂道:“别跟我提郑浩承,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谁不知道殡仪馆的男人都被你勾引个遍。”
“怎么, 睡完吴盛和杜国荣以后还觉得空虚寂寞,转而去勾引郑浩承寻求刺激么。”
“两个男人都满足不了你, 是不是还得玩个花样, 四个人一起来才够你发骚啊。”
这话一出, 不仅吴盛和杜国荣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汪苓也是勃然大怒,抹着红色口红的嘴都颤抖不已,扬起手来就要打夏丹一巴掌。
可或许是夏丹藏着怒火已久。
她一把攥住了汪苓的手腕,转手便给了汪苓一巴掌,力度大且响,打得汪苓一个踉跄,踩着高跟鞋差点站不稳。
最后,汪苓被吴盛伸手扶了一把。
吴盛打圆场道:“夏丹,你够了,现在还是工作时……”
夏丹闻言冷笑一声:“我够了?你该说汪苓这个贱货够没够,她是不是伺候着你特别舒爽,让你在这儿为她说话?”
“吴盛,你到底知不知道汪苓她和你在一起后,扭头就去勾引杜国荣。”
“对了,之前又去勾引郑浩承,现在你是不是还想勾引一下赵薛习啊?”
“咱们殡仪馆的男人要是不够你发骚的,你该去酒吧里当小姐,想必多的是男人找你□□,贱女人。”
伍下久看了眼吴盛和杜国荣两人的表情,一个赛一个青白、紫红,看样子之前是不知道汪苓在他们两人之间左右勾搭。
可这会儿被夏丹揭露,这两个男人却神色不明地对视一眼,同时隐忍下来。
看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要比头顶戴绿帽子更为重要。
“你、你闭嘴。”汪苓捂着脸颊,气得语无伦次道:“我、我就是多和郑浩承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想到你的嫉妒心那么强……”
夏丹咬牙切齿道:“汪苓,你还要不要脸,多说几句话能把嘴巴贴上去?”
“我要是不正好过来,再多说几句话,你是不是还要把裙子撩起来,敞开腿等人……”
后面的内容太过污言秽语,汪苓完全被夏丹的话给刺激疯了,尖叫一声就要朝夏丹冲去,那一股架势好像要与夏丹同归于尽一样。
不过,吴盛和赵薛习却同时架起了汪苓,好说歹说将人劝了下来。
杜国荣冷眼旁观,脸色阴沉。
汪苓精致打理的头发都散乱了,妆容也蹭掉了不少。
她一把挥开吴盛和赵薛习的手,气喘吁吁地对着夏丹道:“你给我等着,这个殡仪馆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你们全家现在都靠着你养活,没有这份工作我看你能去哪里。”
夏丹也冷笑道:“你当我和你这种靠男人上位的女人一样?”
汪苓:“呵,你当我不知道郑浩承到底怎么死的吗?”
夏丹闻言脸色一变,沉默不语。
而汪苓则好像终于斗胜的公鸡一般,一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道:“我受伤了,没心情工作,今天休息一天。”
说完,她踏着高跟鞋转身离开。
伍下久看她是往员工宿舍那边去。
而后不久,吴盛和杜国荣也离开了。
“你……”赵薛习看起来是想要安慰夏丹。
可夏丹却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这里就只剩下伍下久、时商左等人,还有赵薛习。
赵薛习叹了口气,转头问伍下久他们有什么事情。
伍下久道:“想问一下你,在殡仪馆里待着都需要注意些什么,殡仪馆有哪些禁忌?”
“哦,是这个啊。”赵薛习道:“那我和你们说一下。”
“这里也不是谈话的地方,殡仪馆前厅那儿有沙发座椅,过去坐一坐吧。”
赵薛习看来要一副很疲惫的模样。
伍下久和时商左等人跟在赵薛习的身后走过去。
方籽小声对伍下久嘀咕:“刚才汪苓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郑浩承是夏丹害死的?”
这么想一想,倒也有理有据。
现在通过她们两人吵架的一番话倒也侧面证明了郑浩承的确出轨了,还是同一个殡仪馆工作的汪苓。
而恰好两人那啥时被夏丹发现。
夏丹不忿,无论是失手杀人还是预谋杀人都是有可能的。
汪苓看样子是掌握了夏丹什么把柄。
没多久,他们走到了殡仪馆的前厅,坐在沙发上,就听赵薛习讲道:“在殡仪馆里是禁止有动物出现的,尤其是猫,不然会冲撞死者。”
“还有,一些家属会在死者遗体的周围、也就是棺材里放置陪葬品、遗物,这些东西不要乱动。”
“另外,就是不要在殡仪馆里胡乱讲话,比如我快要……与那个字眼相关的话都不能乱讲。”
“千万别在不认识的死者面前提到自己的名字,不能开玩笑冲撞死者。”
“而且,在殡仪馆里忌讳大红的颜色,不敬鬼神、乱跑,乱念经文都不可以。”
“最重要的是,殡仪馆讲究阳气和阴气,通常多是男性工作者,但有女性工作者也正常。”
“只是不能让女人、老人和小孩进入火化车间、停尸间这样子的地方。”
赵薛习讲得还算详细。
伍下久问道:“如果想去晦气呢?”
赵薛习指了指前台旁边的一个柜子,道:“那里放置着艾草、熏香,来到殡仪馆的人临走前,我们都会燃烧一支绕着家属走一圈,就算去晦气了。”
“嗯。”伍下久点头。
他见赵薛习似乎没什么想说的了,就问道:“汪苓和夏丹她们两人……因为死者郑浩承起的争执?”
伍下久故意表现出一脸八卦的样子。
他们刚才瞧见两人吵架,这时候询问,赵薛习表现的不是很意外,道:“嗯,郑浩承根本就配不上夏丹。”
“汪苓、汪经理一勾引,他就经不住诱惑……”
提起郑浩承和汪苓,赵薛习的神情出现细微的变化,似乎对汪苓很是嫌恶,而对郑浩承更是嗤之以鼻。
不过看他之前想要安慰夏丹的动作,应该是同情夏丹的。
没聊多久,告别了赵薛习以后,伍下久等人就返回了灵堂。
而这时,十一点刚到,金猫收起了纸张,等着下午两点再烧纸。
“有发生什么吗?”伍下久问钟柟。
钟柟摇摇头:“没有,一切正常。”
“你们出去都查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有。”伍下久将遇见的事情讲了下。
钟柟听完张了张嘴,被汪苓和夏丹两人的狗血事情震惊了。
时商左道:“没什么事情不需要出去了,就在灵堂这里守着就行。”
下午烧纸的两个小时很快过去,然后又到了晚上六点、七点……
他们一直待在纪进钱的灵堂里没有出去。
周围悬挂着白色的布,中间有棺材、有围绕的白色花朵,上方更是悬挂着一张醒目的遗照。
在殡仪馆不能有任何的娱乐活动,说话也要注意,所以,这一天待的无聊至极、又沉闷阴森不已。
吃豆人索性在灵堂一侧的墙边找了个位置,靠着打起瞌睡。
下午的时候,夏丹没有再过来烧纸,看样子经过与汪苓的吵架后,她根本不想为郑浩承做这种事情了。
一直到入夜,天黑,看离九点还早,伍下久、时商左等人也休息了一会儿。
九点整,火盆里燃烧起火焰,金猫再次开始烧纸了。
天一黑,只有纪进钱的灵堂这里亮起来一盏白炽灯。
可是因为时间久了,白炽灯的光亮明度很低,根本就照不全整间屋子,大致范围只在伍下久、时商左等人坐着的这边。
纪进钱的棺材处和门口的位置都比较昏暗。
更不用说,除了灵堂这儿,走廊、其他的房间都没有光亮了。
郑浩承的灵堂里没人看着,也没有亮灯,昏暗一片。
纪进钱灵堂的两扇大门,一扇关着,一扇虚掩,并没有关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