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转不回来(1 / 2)

HotPot-38.转不回来

面对着娄与征这般眼神,即使是明雀这样再迟钝的人,此刻处于当下氛围,也多少能感受到这里非同寻常的潜台词。

心跳在分秒间抬升,大脑迅速旋转,飞出无数条答案。

但她却不敢断定他表达的是哪一种意思。

“糊,糊涂……”她眼神飘动,仓皇中故作单纯,摸着发痒的鼻尖:“人怎么会没有犯错的时候,糊涂过一次,下次就避免呗。”

娄与征盯着她义正严词的表情,半晌,轻飘飘挪开视线,擦着她肩膀走出卫生间。

“又挡道儿。”

明雀瞥他一眼,悻悻回怼:“要怪就怪你自己长得太大个,谁都挡你的路。”

她走到沙发坐下,想着童月还在家里,就发微信给对方扯谎说有事要和娄与征谈,问她饿不饿,点个外卖到家里。

噼里啪啦和童月聊了几个回合之后,明雀闻到一股随风扑面的清香,随之抬头望去——

娄与征正站在窗边晾衣服。

正午的阳光撒在他的宽肩窄腰上,光线为他的身形描绘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娄与征侧身,双手抖落着洗皱的衣服。

连阳光都格外眷顾他,光芒打在他侧脸,微微有些透明感,漆黑的头发照出了棕色的味道。

本性疏冷的男人站在这样生活气息浓厚的场景里,身上多了几分亲和力。

连近视的明雀远远望去时,都好像能看清他黑色卫衣袖子上被光照起的绒毛。

以前不是没见过娄与征做家务。

大学还在一起的时候,明雀窝在他房子里时就经常能看见这样的画面。

房子很大,所以有家政阿姨定期过来做打扫和家居护理,但是比较私人的东西娄与征从来不让外人麻烦。

比如他自己的卧室,比如他们两个人的衣物的清洗晾晒,都是他亲力亲为。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两人一碰面,在家里待着难免少不了旖旎情事,每一次都折腾得满室凌乱。

事后她被他弄得浑身酸累,手都抬不起来,洗完以后就躺在沙发里看着他进来进去做家务,大到清洗床单被套,小到手洗她的内衣裤,闷头做得细致。

她像只猫似的窝在柔软处休憩,时不时瞄一眼他晾衣服的背影,懒洋洋飘去一句“我的裙子不要用衣架晾,会变形啦”。

就这样享受着一个又一个静谧的午后。

明雀想不到过去五年多,竟然还能有机会以这种视角,看着这个人在生活场景里的各种姿态。

分秒之间,她有些恍惚,总觉得过去那忙碌又无味的几年生活,无数难熬和踌躇,也不过就是当下一眨眼的追忆。

明雀眼神有些空荡,手指发痒,总有种想要伸去抓什么的冲动。

冲动归冲动,她到底也不敢付之行动。

就算可伸了手,这一次,又能得到什么呢。

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不会变,让状态维持在当下,或许能时不时再拥有一次这样的画面。

想到这里,如被静电冷不丁劈中,明雀陡然回神,意识到方才的想法有多窝囊可笑。

早已从指缝溜走的东西,竟还想着能侥幸重温。

“发什么呆呢。”男人的嗓音忽然打断她的思绪。

明雀回神看向他,“啊。”

他站在阳台,手里挂着最后一件衣服,“明小姐,你看我都看呆了,注意影响。”

“啊?”明雀被他的神经发言激得都忘了刚才往下坠的心情,回怼:“大哥,这儿就咱俩,注意什么影响?”

娄与征手上一抖衣服,挑眉:“所以你真是一直在看我。”

明雀梗住一口气:又挖坑逗她!

他扭头把衣服挂上晾衣架,语气很轻:“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没有,没看你,也没想你。”她低头胡乱划手机掩饰,“我在想童月的事,想着吃什么外卖。”

“你……”明雀顿了下,问:“中午打算吃什么?”

娄与征抓住她话里的漏洞,继续逗弄:“你这么问,意思是我要是没饭吃可以蹭你一口么。”

明雀不禁逗,瞪他一眼,无情拒绝:“你家财万贯一个大老板,就别再占我这粗茶淡饭的便宜了吧。”

“我随便一说。”他勾动眼尾,解释:“一会儿我去游戏公司,技术组要开会。”

“有食堂吃。”

有时候她也觉得怪异,明明直到昨晚两人都还处于冷战的僵硬之中,娄与征只是喝醉一次,拽着她说了几句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像融雪一样,无声褪掉了那层冷。

她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方才看着他心里产生的那种讽刺的想法始终萦绕在心头,明雀控制不住自己乱想的脑子,只能远离这个会引发她乱想的源头。

她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忍不住补了句:“最好别让我见着蒋望,不然我一定会揍他。”

别让她见到蒋望,所以就……也少让她再见到他。

明雀听那边的男人没什么回应,自顾自走向门口,就在明雀走到玄关的时候,还在阳台的娄与征开了口。

他弯腰拎起空的晾衣筐,语气很淡:“鞋柜上的那个袋子你拿走。”

“给你买的。”

明雀一愣,看向鞋柜上的绿色袋子,透过塑料袋能看出里面是个小盆栽植物,叶子有点高。

“这是什么……”

娄与征悠悠:“薄荷。”

“摆你家里以备不时之需,能降降火气。”

明雀:“……”

我这么大火气和你,以及你的朋友脱不了干系。

她走上去撩开塑料袋,轻哼一声,“你家管水仙叫薄荷?”

明明就是一盆再养一阵子就要开花的水仙啊。

“你买这个给我干嘛。”

明雀远眺过去,瞧见娄与征走到餐桌时,点了点桌面,意指桌子边缘的那盆绿植:“回礼。”

是她上次生着气甩给他的那盆。

娄与征盯着她,言简意赅:“你送的这个,我很喜欢。”

明雀杵在玄关,盯着袋子里深绿舒展的水仙叶子。

心情浮着说不清的涟漪。

…………

那天回家以后,明雀按照娄与征开导她的话,和童月进行了一下午的闺蜜谈话,从童月字里行间,她能感受到童月并非完全排斥蒋望。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童月是和她同岁,能生活独立的成年人,想必自然有对感情买单的能力。

童月没有明确说和蒋望怎么样,也没说喜欢他,也没说想答应蒋望说的试试。

但脸上却一直红着颜色,久久不落。

明雀想,她或许需要更多时间想明白,所以就不再逼问,把话题转移。

聊来聊去,童月又说回到她的身上。

两人吃着外卖,她握着勺子看明雀,怯怯问:“……美甲店的事,你不再考虑吗?”

明雀一愣,似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执着于这件事。

一开始她都以为童月只是和自己说说,聊完就不再提了。

“你,你还真想让我出来创业啊。”

童月表情复杂犹豫,“我不是想给你压力……我只是觉得……你有这个能力。”

“可是创业的能力不仅仅在于我的手艺啊月月。”明雀毫不起波澜,反而娓娓道来开导对方:“启动资金,维持店面的积蓄,人脉,这些全都是创业不可或缺的本钱。”

“你能把店开起来,首先是你这些年有在线上给人画稿子攒的钱,其次,你父母只是不赞同你做这件事,并不需要你真的养家。”

“你只要够一个人吃喝就好了。”

明雀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想起她那一家子。

虽然也不用她来挑起大梁,但就她亲爹和继母的守旧想法,一旦知道她辞职出去创业,估计真的会没完没了地给她念经洗脑。

她不想给柴方荣机会,给她那种机会出去和邻里街坊牢骚。

她明雀作为妈妈的孩子,竟是个这么不省心的。

她不会给柴方荣说出这种话的机会。

明雀惭愧一笑,再一次跟朋友否认了这件事的可实行性:“我还是先工作吧,创业……不适合我。”

翻过去一夜,短暂的双休日结束,滨阳的暖阳升起,忙碌的工作日又开始了。

明雀在公司策划部,大多时候的工作都是扎在办公室里做方案,但也有需要跟着前辈跑线下活动的时候。

活动内容交给了外包公司落地实施,但他们这边还是需要出人到现场监督看管,保证整个活动顺利进行,出现任何问题现场能有人在第一时间处理。

明雀并不是主要负责人,她刚到公司没多久,还处于跟在后面学习的阶段。

她跟在几个前辈姐姐的身后,在方方面面都能发现她们工作能力的强悍,将星虽然是个规模不大的广告公司,但内部员工非常团结,而且综合能力超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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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雀脑海里浮现出蒋望那副招猫逗狗的嘴脸,半晌,摇摇头。

虽然但是,不太想承认。

尽管当下的工作不是她最喜欢的,但她喜欢这种能跟着各种人学到工作方法的感觉。

能力不是一纸学历,是源源不断做出满分方案的巧思妙想,真的在遇到突发情况的处理能力,和多方谈判将自身利益扩大到极限的思辨能力。

他们的策划是给地产公司的宣传做酒会活动,举办地址在滨阳有名的洲际酒店,一楼的风信子展会厅是他们的主场。

明雀坐在外面,负责来宾的登记,会展开始后没有到场的嘉宾需要再打电话过去确认情况。

即使在展会厅外面,走廊的暖风也给得很足,旁边的另一个新人小妹坐得昏昏欲睡。

会议要持续进行到下午,不过幸好下午她就能进到展厅里去做别的工作,不用在这儿“坐如松”了。

明雀有些内急,跟旁边同事嘱咐:“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这看会儿,还有这三个电话你打过去问一下。”

嘱咐完以后她起身匆匆往卫生间赶去。

有时候明雀宁愿做一些跑前跑后,精神高度紧张的工作,这样时间过得快,回过神以后就已经下班了。

定在某个地方消磨时间的工作,反而会更让人感到疲惫。

但到了职场发现多数时候都要听任调遣,连想做的工作都未必能做上。

明雀用冰凉的水冲洗双手,试图让身上的懈怠感清醒一点。

就在这时,女卫生间里出来两个女士,站在明雀旁边洗手补妆,一个对另一个说:“我还是第一次见着她本人,哎哟,真漂亮。”

“看她本人和年龄完全对不上,怎么保养的啊。”

“你看见她旁边坐着的那个帅大叔了吗,好像是新男友,也是个大佬哦。”

“感觉她很有手段,有营销号八卦不是说她每一任丈夫或者男友都是各个圈子里数一数二的精英么。”

“咱这种打工人就别议论人家大作家了吧,赶紧赶紧走了,我报道还没拍够素材图。”

明雀关上水龙头,反倒听刚才那两人的八卦给听精神了。

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她对着镜子努努嘴,捋了捋乱发转身出了卫生间。

往展会厅的方向返回的时候,明雀瞧见走廊这边的牡丹厅也正在举办活动,好像是什么亚洲文艺文学论坛的交流会。

这边的氛围似乎比他们那个活动轻松多了,连会展厅里的装帧都格外有艺术范。

明雀看了眼时间,感觉在返回途中稍微摸几分钟鱼应该也没事,于是偷偷摸摸溜进会展厅。

她没有往里面深入,

() 就站在侧面一堆新闻团队的人群里看热闹。

就在这时,台上的主持人笑着示意台下:“那么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有请流筝老师上台,开启今日的名家讲坛。”

那个名字在会展厅音响里震出的一瞬间——明雀耳畔一嗡,愣在了原地。

她目光呆然,缓缓看向从台下嘉宾席起身,一步步走到台上的中年女人。

五六年过去,这个人竟还像当初见到时那么骨劲又婉约,具有神奇的吸引力。

身材纤细修长,穿着一袭新中式的长裙,盘发,手腕上的玻璃种翡翠镯子十分夺目。

尽管年纪已过五旬,状态却还像四十出头那样风华正茂。

明雀偏眼,看向一侧追随镜头的大屏幕,看清了关流筝的脸。

她整个脸部轮廓都很柔美,唯独那双眼眸英气凌厉,几年过去一点都没变老,仍然与那个人的眼睛生得如出一辙——

娄与征。

…………

大二开学的那个秋天,在蒋望口中听到关流筝这个名字之前,她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因为作为公众人物,她有时候上网偶尔能刷到关于她的报道。

但因为明雀并不关注这种文艺大家的动态,平时看书看得比较多的也是青春文学,对这种社科类的传统作家了解颇浅。

明雀记得,那年秋天来得很快,夏天的酷热随着一场雨倏地就溜走了。

校园在暑假寒假这样学生稀少的时候,也并没有空闲下来。

作为首都最知名的院校,崇大的很多地点都会外借给各种文艺学术活动做场地。

还没到开学报到的时间,但明雀不愿意在家一直待到假期末,就提前返校回了宿舍,还不能住校的这段时间就跑到娄与征公寓和他腻歪,白天则要么兼职要么在学校图书馆自习。

那天蒋望和几个朋友正好在学校,中午就约着她一起去食堂吃。

明雀从图书馆出来,走去食堂的路上,看见路灯挂着很多文学讲座的宣传旗帜,最后在食堂门口,看见近期在学校大礼堂举办的名家与学生的签售交流会的海报就摆在门口,整整齐齐一排,随风微微动摇,看着十分气派,从这个架势就能看出学校对这次活动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