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这要说的可就多了,光贮藏种子方法就可多,还要辨种,挑种...”
见着他取出的纸笔,附近原本还在偷摸张望的众人也终于忍不住直接围了上来,满眼新奇盯着他手中的狼毫笔。听他们交谈,也跟着你一言我一语偶尔补上几句。
几乎俱是裹着围裙头戴兜帽提早回来做饭的妇人,这会儿离正午还有些时间,绝大多数田间劳作的人尚未归家。
他抬眸扫过众人一眼,笔尖微顿,终于后知后觉察觉出一丝违和,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我见过像您这样的妇人多数在织造绣工上造诣颇深,没想到耕种经验也如此丰富,实在少见。”
李娘子笑笑,毫不在意道:“说是男耕女织,但播种、犁田、耙田、挑草那些力气活,哪一样是女人家完全不碰的呢。以前李郎还在的时候,力气活虽主要是他干,那我不也得帮着,帮着帮着,都会得差不多了。他走了之后,家里的担子就都全落我头上了。”
他静默片刻,复又铺开新的纸卷:“是我狭隘了。”
“对了,还不知您名字?”
“叫我李娘子就行。”
“我是指您本名。”
“元喜,爹娘希望我欢欢喜喜的。”
段星执淡淡一笑,从容在题下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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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中天,田间的人陆陆续续朝着自家走去。元喜所述的只是当地几种主要作物,是以他很快记录过半。
耳边蓦然传来一声熟悉嗓音:“写完了?鱼做好了。”
透过人群,段星执抬眸看着静静站在不远处的谢沐风,余光瞥见院中已然摆上桌的菜碗,当即起身冲着元喜一点头:“几位先吃饭吧,我晚些时候再来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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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在元喜家?”
“找你并非难事。”
谢沐风偏头暼人一眼淡淡道,以对方之姿容,纵然出现在人口密杂的城中,只要未曾多加遮掩,想找到也易如反掌。
自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从未低估过这人的醒目程度。
“你来村里就是为这事?”
初衷虽然不是,但送上门的光明正大借口,他乐得承下:“嗯,我从浦阳城一路过来,途径岷州。方圆十里,应当也就吴北村还有人烟,这才好奇来看看。”
“你就算将这些经验编纂成册传播开,又能如何,大多数人连地都没了。官府都不放在心上的事,哪轮得到你一个商贾之子来管?”
段星执依旧笑意盈盈:“眼下国难当头,我既然正巧路过发现了解救之法,自当竭尽所能尽一尽绵薄之力。”
至于国难因何而起,两人心照不宣未曾多提。
这人若当真如他所猜测那般追随叛军,定对当今朝廷不满,他所行之事也恰好与其志同道合。
“你想如何管?纵然你家财万贯,恐怕也买不起偌大一个岷州的地。”
何况他所知的那些豪强巨富,并未有段姓之人。
“我何时说过要买地了?段家没那么大本事。”
不买?那就只剩一个选择。
谢沐风轻轻皱眉,正想再追问下去,却听人已经转移话题:“我能问问,你突然回村又是所为何事么?”
原本猜想是探亲,但他刚才在元喜家时一心二用与围上来的人边写边闲聊,探知了村里不少情况。
阿风在村中关系最为亲近的只有元喜一家,但连这家人都不曾知晓阿风回村,那探亲一说,根本站不住脚。
“探亲。”
段星执垂眸无声扬了扬唇,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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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见到溪边小屋,他微愣在原地。
走在前边的人回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