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报交出。
明明只是初次见面......也或许他们早就见过。
段星执闭了闭眼,不再放任脑中那些有关身份的猜想继续发散,而是专心勘探起眼前的环境来。
现在当务之急,是将重伤濒死的人找出来。-
逼仄阴暗的地牢中,被锁在灰石墙面的青年奄奄一息,四肢尽是大小不一的血洞,似是被某种虫类啃食过。
洁白的外衣血液浸透凝固,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四周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味,除却被锁住的人,角落还瑟瑟发抖聚着数名约摸七八岁的小孩。
竹公子换了件广袖白衣,面貌白净稚嫩,笑意盎然,乍然看去不过是名背着家人偷溜出门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他脚步轻快踏过牢门,被虫蛊咬过的手臂早已恢复如常。
察觉有人靠近,秋沂城仍旧呆滞地跪缩在角落,闭着眼头也不抬。
“醒了?”
竹公子笑意不改,微微俯身凑近看了看人,笃定道:“既然醒了,便同我好好说说话吧。”
秋沂城依旧维持着不变的姿势,像是早已逝去的木雕。
竹公子摇了摇头:“怎么脾气还是这么倔强。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若能诚心悔过,我便既往不咎,原谅你一念之差犯下的错。只要你退一步,红缠便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知道的,整个恕雪台,你的行事效率一向让我最满意。”
少年抬手轻柔地抚了抚人发顶,语气异常柔和:“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得力下属。”
这语气他再熟悉不过,心如死水的人听闻这看似毫无威胁之意的话,几乎本能地颤了颤。
竹公子无辜偏了偏头,轻声疑惑道:“怎么了?...很害怕?”
没人应他,但身体的本能反应仍是泄露了一切。
少年无奈一笑:“害怕的话,就听话,你知道我对听话的人一向很好。”
牢中安静了许久,他才再次开口:“怎么,考虑好了吗?”
仍旧无人理会。
被数度当做空气看待,眼中原本尚带着几分笑意的少年终于冷下脸,直起身来,再次望着这位信赖多年的下属的目光中已然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他给过机会了,对方既然不愿踏下这步台阶,他也不勉强。在这世上,没有人不可替代。
但...看在是红缠的份上,他再给出最后一次机会。
竹公子看向对面的流民小孩,重新挂上如沐春风的微笑,不紧不慢走了过去,随意唤来一名离得最近的男孩蹲下身柔声道:“那边被锁住的大哥哥犯了很严重的错,不乖的孩子要受到惩罚。所以...你们谁愿意用着屋子里的东西去替哥哥小惩一番,哥哥就放你们离开这里。”
“...我...我不会...”
“来...我教你们。”......没人有第二个选择,求生是大多人的本能。
锁链被人刻意地卸下,当指骨被人以刁钻的角度扭曲,脑海是铺天盖地永无止境的暗。
他看不清眼前任何东西,一如他从未看清过的前路。
耳边隐隐还能听见孩童的恐惧低泣声,像是年少时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午后。
他恍惚间想起许多年前竹公子看他心神俱溃生不如死,走来跟前时语气带笑的教诲。
当底线被击溃过一次,日后再做什么...都不会觉负罪了。
可为何时过境迁,他仍不敢见自己。-
与此同时,段星执已然踏入一座荒废的山庄。
呆呆飘在四周探头探脑:“星星,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被救走而是被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