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后讥嘲道:“天下人不是傻子,他们心底自有评判。西梁是番邦,士人百姓总尚存着些气节,哪能甘心外夷当政,会拼死抵抗。西梁始终比不过大楚的富裕,几场大战便能拖垮他们。大楚其他几路驻军,任其再昏庸无能,兵丁数巨大,远胜西梁兵,就算西梁举全国之力,以一敌十也无用。拿出几根骨头扔给西梁人,他们便会如饿疯的狗一样,争着去抢骨头了。”
景元帝低垂着眼眸,一下下把玩着棍子,姚太后那股无力,霎时不受控制冲上了头。
“阿昉的确是我从小看到大,秉性肖似其父虞怀昭。虞怀昭心胸朗阔,心有大义,她亦如此。以前我不能确定阿昉,笃定她会心生反意。岁赐之事一出,我便能十成十确定了,阿昉不再是以前的阿昉!”
景元帝看了眼姚太后,明显不同意她的看法。
虞昉在信中写,她看到了他的画像,可惜,远不及她思念中的他。
画笔只能污了他的颜色,绘不出他万分之一的好。
即便如此,她在夜里,亦伴着画像入眠。
她与他关系非同一般,待她身子稍微好转,便会启程来京,盼着与他早日拜堂成亲,一起看星辰朝阳日落。
若真正无情,如何能写出这般动情的字字句句?
姚太后是他亲生母亲,待他的心,他从不怀疑。
只她总觉着所有人都觊觎他的皇位,她责备他不上进,无心朝政,她却紧抓住权力不放手。
他从头到尾,都是她手中的磨喝乐玩偶。
哪怕虞昉骗他,姚太后又有何区别?
姚太后见景元帝心不在焉,声音不禁沉了几分。
“你听好了,西梁不足为惧,可怕的是虞氏,只有虞氏,是楚氏江山的威胁!”
景元帝终于开口,茫然道:“阿娘,既然如此,你为何又将阿昉选为我的皇后?阿娘明知我未曾忘记阿昉,期盼等候她这些年,如何能忍心从我手上夺走?”
“因为你是我儿子!”
姚太后闭了闭眼,呵呵笑了声,“你的那些情爱,与你阿爹一般,一文不值!”
景元帝怔怔坐在那里,薄唇抿着,神色黯淡,看上去很是哀伤。
“张达善赵秉持你休要动他们,这明显是雍州府的奸计。他们听话得很,只这一点就足够,你别忘了亲疏,让朝臣百官寒心。”
姚太后望着景元帝落寞的模样,心到底软了软,未再多言,起身缓步离去。
西梁的麻烦需要解决,严宗等一众朝臣不好对付,一大堆的事情堆在那里,她实在没功夫宽慰他。
政事堂。
严宗坐在圈椅里,面带着随和的笑容,对高樟道:“你的折子已经写清楚,只需再按实向太后娘娘回禀,不得欺君。大过年的,一切以喜庆祥和为重啊。”
高樟眼神微闪,暗自舒了口气,拱手应是:“下官岂敢欺君,定当照着所见所闻回禀太后娘娘。”
姚太后并非君,他称西梁的岁赐不知被何人劫走,并非欺君。他与陈弩遇到劫匪,乃是他们的私事,不欲在大过年的时候提及,引起朝野上下恐慌,也是忠君。至于张达善陶知府几人在方家村的所做作为,他们已经离开,并不知情。
高樟迟疑了下,担忧道:“相爷,不知陈侍郎那边,他可会如实回禀?”
严相脸上的笑容不变,道:“陈侍郎与你一道前去办差,你若看错了,他也有错。太后娘娘是明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