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期此前一直是三房的独子,陡然冒出个私生兄弟,心里不怨不怒是不可能的。
贺今行可以理解,但他有他的理由,不能与他分说。
并且他也不能打不还手,贺长期性子烈,最恨被欺瞒,也不是让他打一顿就能消气的主儿。
要真当沙包,最终只会白挨打。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双拳:“大哥,继续。”
贺长期冷笑一声,双臂一旋,将襕衫的大袖缠了几圈,袖角捏于手心,脚一跺就弹射向前。
甫一照面,便是数十击快拳。
贺今行竖起两臂格挡,对方力气太大,不得不连连后退十数步卸力。
瞥见一旁花坛,他忍痛收臂矮身,抱住贺长期的腰,借力横身腾空,脚尖一勾花坛台沿,攀上对方肩臂,旋身翻到背后,抬脚就要蹬在他后心。
却被贺长期眼疾手快地反手抓住脚腕,大喝一声,抡圆了一圈,就要往地上掼。
庭院走道皆铺着青砖石,真掼实了他得上医馆里躺个十天半月。
贺今行立刻双手按地,聚力于腰肢,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他在半空中挺起上半身,双臂勾住了贺长期的脖颈,把自己拉向对方,被锁住的双脚顺势屈膝架在了对方双肩上。
他提拳就想对着贺长期面上锤,大袖甩出犹如青鸟展翼,双翅落下的最后一刻却收了手。
罢了,终究是他有愧。
挨顿打也是应该的。
后者被压着肩膀退了几步,却头颅上仰不闪不避,本打算生受几拳,然而拳头迟迟没有落下。瞬间怒气上涌,吼道:“你他娘的看不起谁!”
同时双手青筋暴起,抓住肩上的大腿,硬是把人扒下来扔了出去。
贺今行收势不及,护着头在青草地里滚了几圈,方才咬着下唇爬起来,拍了拍手上沾染的草屑。
他看着贺长期,并不言语。
“玩儿真的啊!”
林远山兴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颇有些跃跃欲试。
两边斋舍里的少年们听见响动,也大都停止了收拾,出来看热闹。
他们站在檐廊下,一边看,一边叽叽喳喳。
许是外面太吵闹,西四间等几间斋舍里的少年关上了房门。门扉合拢,轻轻一声,并无人注意。
贺长期却不管这诸多同窗,只看着贺今行,眼神阴鸷如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密布。
他转了转脖颈,指关节咔吱作响。
随即一扯衣带脱了碍事的襕衫,再度侧身横拳,拉开起势。
他素来骄傲。
对方看不起他,那他就拿出真本事来,定要人心服口服。
贺今行一看他的架势,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贺家拳不止有拳法,更重要的在于心法和腿法。
真不巧,他也练了十来年。
许是天气太好,一阵打斗下来身体太热,出了汗,带着全身的血也烧起来。
贺今行忽然就不想让着这人了。
谁不是年少轻狂,眼里容不得沙子。
但凡他有更简单更直接的办法,也不会找上贺三老爷。
于是他亦解了外衣,摆出同样的架势,轻轻一笑。
心底越是滚烫迫切,说出的话越是风轻云淡。
“贺家拳嘛,我也会。”
短短一句话七个字,显然刺激到了贺长期,几乎是从他牙缝里蹦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