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可以读书的环境,便不可一日不读。
他取下一本厚块头。
虽隔着千山万水,但宣京与西州,共享同一片天空、同一本地理志。
“你看看。”
明德帝将一本奏折递给顺喜,大太监躬着腰接过,送到了底下坐在软凳上的秦相爷手里。
秦毓章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一封,毕竟都是从他手里过了一遍的,皇帝会对哪些折子有反应也早在预料之中。
但他仍然打开奏本,从头仔细看起。
他不管做什么都十分认真,哪怕这本已熟记于心;数十年来,一直如此。
“上一道折子给他留中不发,这回又来了。”明德帝盘腿倚于御座,姿态十分放松,哼笑道:“这小子还知道先行试探,你觉得他探对路没有?”
顺喜候于一旁御座后,低眉垂目如空气一般,整个抱朴殿便只有君臣二人。
“该裁,该撤。”秦毓章没有打太极,直截了当说出自己的看法,“五城兵马司冗员甚巨,裁撤之后当能省出一笔不小的开支。”
“那你的意思是,准了淳懿这道奏疏。”明德帝敲了敲扶手,玩味儿道:“我倒也这么想,不过发下去怕是不容易啊。”
他起身走下御阶,边把玩着铜钱边说:“毕竟是养老的地儿,人员盘根错节,层层依附。我记得指挥使是你族亲来着?晏永贞下午来奏,递了一摞弹劾他的折子。”
秦毓章立即就地跪下,伏首道:“臣失察。臣回去便将他革职羁押,按律查办。”
“别太难看。”明德帝停在他面前,顿了片刻,“送回去得了。”
他抬头看向皇帝,对方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太后不是还赏过这厮一套玉器?别让她又逮着话头来找朕麻烦。”
他再次叠掌叩首,应声道:“臣明白。”
“你做事我一贯放心,起来吧。”明德帝一挥手,顺喜赶忙搬了个软凳过来,伺候着他坐下,又到殿外叫人挪了个炭盆来。
秦毓章站直身,恭谨地垂手而立。
“坐吧,你这么小心干什么,咱俩多少年的交情?”皇帝伸手烤火,又笑道:“这些都是小事,行商之事进展如何?”
“正要向陛下汇报。”秦毓章依言坐下,按着官服下袍,答道:“傍晚刚到的消息,许轻名已在三日前到达江南路,正着手准备与柳氏商行搭上线。”
明德帝颔首,沉声道:“柳氏有路子有船,但出海难免鞭长莫及。教谢延卿注意,时机一到就给广泉路那边打招呼,让广泉卫暗中护航,确保商船万无一失。”
说罢又补充:“柳飞雁精明无比,你多叮嘱许轻名,万事小心。”
“是。”
短暂的安静里,顺喜轻声道:“陛下,桓将军求见。”
“云阶?”明德帝惊讶了一瞬,立刻想起是为什么,抬手道:“今儿武会试也结束了,他这会儿是该来,快宣。”
“陛下。”桓云阶人未到声先至,“老桓来给您报喜了!”
话落,一身银甲的将领大步踏进殿里,喜气洋洋地向皇帝行礼,而后看到秦毓章,“哟,秦相爷也在,末将有礼了。”
禁军统领乃从二品武职,低后者三等,按律该行拜礼,但他这会儿耐不住性子,便只顺口一句做了个样子。
秦毓章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