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追问:“临州和淮州的常平仓里还有多少粮食?”
“……什么?”孙妙年的惊讶不比他少,睁圆了双目,快速道:“难道秦相爷没有知会过你?”
“那他派你来干什么?是他亲自派你来的吧?”冯于骁连着问。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齐宗源,对了一遍眼神,三双眼睛里皆是“糟糕”二字。
贺今行不着痕迹地撑住桌角,一时大起大落的情绪令他脏腑气血翻涌,阖眼片刻才平静下来,按实说:“忠义侯为钦差,是由裴大人举荐,陛下首可,并非秦大人一人能左右。且秦大人让下官来,是要下官请诸位大人实心尽力,用心救灾。”
他这话如秤砣,沉了地便再无回响。
屋中另三人都变了神色,齐宗源道:“秦相爷的话就只有这些?”
贺今行道:“确只有这些。”
半晌,齐宗源靠上椅背,“本台知道了,午膳应当已备好,贺大人就先回去吧。”
“请齐大人容下官多说一句。”他拱手道:“若是临淮两州的常平仓赈济粮不够,还望大人开诚布公,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加快筹款的速度,灾情刻不容缓,一日都耽搁不得。”
少年深深一揖,才转身离开。
门一关,孙妙年便破口大骂:“我老孙还以为这是新上位的心腹,没成想就是个马前卒,还是个满口假仁假义的愣头青。读几本书就自以为了不得,他懂个屁!”
齐宗源示意他稍安勿躁,叹道:“这样的人派下来做事是样样不成,样样坏事。但又确实是秦相爷指的人没错……你们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总不能是玩儿我们吧?”冯于骁说:“但常平仓的事情让这愣头青知道了,他会不会告诉忠义侯和沈亦德他们,咱们怎么应对?”
“那几个粮仓,也不怕他说,反正账目是做好了的。至于秦相爷的深意,我再写信问问罢。”
齐宗源扶着额侧思虑半晌,溢出一丝冷笑:“其实也不难猜,忠义侯与沈亦德替裴孟檀来拿咱们的错处,想借此攻击秦相爷。他们在宣京争朝班里的位置,却要在咱们江南路打擂台,拿咱们的身家性命做棋子。”
冯于骁皱眉:“不过这回钦差巡察的差使让裴孟檀揽了摊子,秦相爷只插进来一个人,是不是朝中局势有变啊?”
“管他怎么变,裴孟檀还能压过秦相爷不成?”孙妙年哼了一声,“也甭管是谁,咱们逢年过节送上去的孝敬可不少,除了才死的孟老头,满朝哪个没收过江南的东西?想就这么作践咱们,也得掂量掂量自个儿拿不拿得起!”
“没到那个地步!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先过脑子再说话?”齐宗源打断他,不耐烦道:“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钦差要咱们弄钱,那咱们就弄。你马上就去下帖子,明晚在总督衙门设宴,请江南各大世家的当家人前来。”
孙妙年不情不愿地咽下埋怨,转脸又吹胡子瞪眼地说:“可四月才办过一次‘百花宴’啊,按惯例下一次得到中秋,提前两个月,这我得遭多少咒?况且这恶人咱们做,骂名咱们担,钦差倒落得清闲,白白等着捡功劳。我可不乐意。”
齐宗源道:“笑话,既然来了,还想稳坐钓鱼台,没这么容易。你的帖子里就写,钦差说了,这是为朝廷分忧,为百姓解难,我看谁敢不来。你提前打好招呼,敢不来的,可别怪钦差一封奏表上报朝廷,让他们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