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拍下属,向前两步,直面围上来的驿卒。
未等对方有人动作,他随手从一旁的板车上抽了根长棍,当空一劈,再左右一荡,“砰”“砰”两下打在胸口,将前面两名精壮驿卒击退。长棍去势不收,再添力一送,便直抵那主事喉咙。
刹那间,场面上的形势便倒转过来,上一刻还吵嚷的驿卒们全都同时闭了嘴。
贺今行看着主事,平静道:“我能杀西凉太子,也能杀你。”
他以拇指抵住长棍这头,轻轻一按,那主事便立时被吓出一身冷汗,定在原地讨饶道:“别忙动手!这位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周遭的驿卒之间却响起一阵唏嘘声,其中一个大胆发问:“难道杀了西凉太子的那位贺今行贺大人,就是您?”
“是我。”贺今行环视众人,诚恳道:“我不想为难大家,但也请大家不要为难我们通政司。凡是今日驿寄至京司的奏折,必须先行送到我通政司,再由我司拣送。例律就如军令,不可违背,望诸位兄弟体谅一二。”
“真的是您啊。”驿卒大喜道:“小的听说您已久,没想到今个儿竟见着真人了!您果真勇武!”
又不好意思地说:“这事也是我们不对,您等着,我送的那些,我这就去追回来!”
“对对,我们这就去追回,这就去。”那主事也顺势跟着说,又僵着脸赔笑:“贺大人,您要不先把棍子放下,我这才好去做事啊……”
贺今行撤肘收劲儿,将长棍送回原处,上前专门对前者说:“如果下衙前没有送齐,我必定在面圣之时参你一本。到时候,你背后的人不会有事,但一定也保不住你。”
一番恐吓过后,他才带着下属与剩下的奏折先行回萃英阁。
“多亏大人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来。”打头阵的那名典吏松了口气,转眼又担忧道:“可今天这么一遭,捷报处要是跟其他衙门说我们坏话怎么办?”
贺今行道:“他们要说,那就让他们说。我们通政司,在诸部同僚之中,不需要善名。”
回到衙门之后,便开始处理手头上这些奏折。
各官员个人署名的奏本,需实封累送至御前;关系各路州民生的题本,则节写副本,送至六科给事中,再由六科送至六部;而涉及到军情机密、外邦来事、请旨定夺等等事项,则需即刻抄送上奏。
到申时末,头一批处理得差不多了,那些追回的奏折才陆续送来,诸司员不得不加紧处理。
眼看就要下衙,贺今行把今日收受的几本奏本封到一起,赶在应天门关闭之前,送往宫中。
他步履匆匆经过应天门,却被人拦下,一看,是原来在舍人院的同僚。
“终于等到你了,小贺大人。”对方显然等候已久,说:“秦相爷让我告诉你,你把这些奏本送到政事堂就是。”
“这是为什么?”贺今行却道:“按通政司规矩,四方奏本必须由陛下第一个过目。现在尚未请陛下批阅,怎能直接送往政事堂?或者说有正当的理由?”
他说的略为委婉,但这所谓理由,能行得通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陛下有口谕。
这当然是没有的,中书舍人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又急忙往回找补:“相爷做事,肯定有理由,但他怎么会告诉我呢?你送过去就知道了。”
“既然没有,那我就不能现在送过去。”贺今行说罢,绕过他,径自往端门去。
“哎!”中书舍人想再劝一劝他,但紧赶慢赶,竟然没追上他。又不能直接跑起来,有失体统,只得作罢。
贺今行戴着牙牌过了端门,除了例行核查,没有任何人出来拦他——端门有秦相爷的直房,值守的禁军与内侍里亦有攀附秦相爷的亲信,若一定要拦他,这里才是最佳的地点。
他心下便明白了,秦相爷的目的并不是拦下他。
到抱朴殿,请内侍通传过后,不多时,一个御前太监出来告诉他:“陛下有令,请大人将送往政事堂,让秦大人代为批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