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脸白,贺今行很眼熟,但是他来都来了,不能就这么退回去,说:“请公公再行通传,转告陛下,臣所携奏本,皆应由陛下亲自过目。陛下不见臣,臣的职使不能尽,便不会离开。”
这名内侍看他片刻,轻声说:“大人确定要奴婢这么说?”
“劳烦公公。”贺今行夹着奏本拱手道,又在殿前站了盏茶功夫,才被传唤进去。
明德帝未在前殿,而是在后殿的道场上,披着一身道袍打坐。
贺今行上前行叩拜礼。
明德帝没叫平身,而是闭着眼道:“朕让你拿去给秦毓章,你为什么不去?抗旨不遵,该是什么下场?”
贺今行挺直脊背,望向他:“陛下,这些奏章理当由您批阅。全扔给政事堂,全让秦相爷代为批阅,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您重启通政司的意义何在?若有司而无实行,那通政司包括臣在内的八名官吏,皆是冗余。”
明德帝哼笑道:“上任第一天,屁股底下的椅子都还没坐热,就开始拿罢官威胁朕?”
贺今行再道:“臣并未有不敬圣上之意,所言所行,皆是臣的职责所在。陛下,请您正坐,臣将在您眼前拆封这些奏本。您可以自行批阅,也可以让臣为您宣读。”
明德帝面皮抽了抽,仿佛在咬牙切齿一般:“念。”
贺今行不动,仍然道:“陛下,请您正坐。”
话音落下,似有回响。
半晌,贺今行都没有再开口。
大太监看不下去了,低声催促:“小贺大人,陛下让您念奏折呐。”
然而皇帝没动,他也不动。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明德帝突然高声喊道:“顺喜!”
顺喜就侍候在蒲团下,赶忙道:“诶,奴婢在!”
“把那些奏本拿上来,让这小子滚蛋!”
贺今行被内侍毫不客气地请出抱朴殿。
夕阳已沉入地平线,绚丽的晚霞如泼墨画卷,为整个宫城带来最后的温情。
他现下出去,几乎正撞上宫门落钥,于是先前接引他的那名内侍再次为他引路。
两人前后脚,一路无话。贺今行忽然想起前两日那位与他谈笑风生的常公公,不由轻笑。
走在前面的内侍因此回头看了他一眼。
他想着日后或许会时常打交道,为方便称呼而问了一句名姓:“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何萍,何处的何,浮萍的萍。”他问什么,对方就回答什么。
“多谢何公公为我引路。”出得午门,贺今行作揖道谢。
何萍站在宫门里面,躬身道:“小贺大人慢走。”
贺今行踩着夜色回官舍,已然宵禁,路上遇到五城兵马司的巡逻队,查验身份又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