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子看他几许,才似反应过来,迟疑地点头。
贺今行知他心里难过,其他的不好再多问多说。
嬴淳懿道:“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进去歇会儿?”
贺今行谢绝了。
他听说莲子没回顾宅,才来的公主府。现下看到人没事,就打算去悦乎堂,还有些文书被他留在那里等着处理。
双方就在雨中告别。
贺今行下衙便来,还没有吃晚饭,路上打算寻些吃食。
然而暴雨之下,夜摊绝迹。
风越来越大,卷着雨往人身上打,头疼似乎因此加重了些,他便到街边店铺宽阔的屋檐下避一会儿。
他倚墙而立,收了伞拄在手中,一面看着灯笼狂乱摇摆,雨水在官沟里汇成湍流,一面任由思绪发散——夏雨盛而疾,只愿不要浇到京畿之外,拖慢他回家的行程。
继而慢慢地闭上眼,小憩一刻。
第314章 五十七
阴云散去,细雨渐止。
长风吹过草原,绿海翻波,整片天地都变得清新明亮。
年幼的大君骑着一匹小马穿花过草,奔跑到一座巨大的穹庐帐前。不等守门的侍卫来扶,他便跳下马,几步跑进帐中,问急忙行礼的侍女们:“东君在哪儿呢?”
侍女们一个去通禀,一个为他引路。
即将到达露台的时候,他放慢脚步,正了正仪态,才走进去。
靖宁听完禀报,刚起身就看到幼君跑向自己,便自然地伸出双臂,接住他。同时瞟一眼露台上的侍女,示意她们退下。
幼君抱着她的腿,在她怀里贴了好一会儿,才看向身边的长案。案上放着一把被烟熏火燎过的古琴,一匣琴弦,还有两封展开的信。
“这是那张在大火里受损的琴?”他用汉话开口问——他感觉得出,东君更喜欢用汉话交流,所以也努力地学说汉话。
“是啊。”靖宁揽着他一块儿坐在宽大的条墩上,仿若寻常的年轻母子一样,说:“我今日有所感怀,想起它已经修复保养多日,便取出来重新上弦。”
幼君好奇地打量古琴,“上好弦之后,还能弹得像以前一样吗?”
靖宁摇头:“不能了,修复得再好也有痕迹。”
幼君听了,仰着小脸看她半晌,悄声问:“东君也不高兴吗?”
靖宁听出了那个“也”字,但她没有立刻过问,而是拿起案上的信纸,继续道:“我家里人和我的一位至交好友,都给我送信来,告诉我同一件事。”
“什么事?”依靠着她的孩子下意识问。
靖宁平静地回答:“我的祖父在半个月前,过世了。”
幼君愣了愣,赶忙说:“孤不该问,您别伤心。”
靖宁摸摸他的头发,浮出一丝浅笑。其实她昨日先接到了明德帝的密信,也是说的这件事,因此早已悲痛过一时,现在不会再失态。
她笑着说:“我来之前,就已经和祖父诀别。他会一直活在我的记忆中,直到我死去。”
“东君不要死。”幼君滑下条墩,站在她面前,抱住她的脖颈,“孤不想你死。”
靖宁轻轻偏头,虚虚贴上那截小小的胳膊,“傻孩子,我没想过寻死。我只是在疑惑,明明是同一件事,他们的说辞却很不一样。以致于我弄不清,我祖父过世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东君觉得有猫腻?”幼君放下心,瞧向那信。他会说汉话,但还不能看懂许多的汉字,就直接问:“谁更可信?”
“他们都可信,但也不能全信。”靖宁也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