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我想见我的学生一面。”
“前辈的学生,不能轻易得见,需要在下帮忙。”王玡天说到这里,福至心灵:“可是羁押在刑部狱里的贺今行?”
张厌深合了合眼皮,下巴跟着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
“小贺大人如今明面上仍然留在刑部狱,暗地里已由陈林接手审问。外面站着的就是漆吾卫,你却不能靠他们接近,要我来想办法?”王玡天想笑,却状似感慨地叹气:“看来不管什么地方,都免不了有分歧啊。”
他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忽然就有了足够的底气,说:“我得考虑考虑。”
“考虑?”张厌深加重读音,搭在桌沿上的手抬起来摆了摆,“这件事由不得你。”
“凭什么?”王玡天走近一步,拉开椅子坐下,和对坐的老者视线平齐。
“就凭我出现在这里?”他以臂肘按桌,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我甚至没有见到莫弃争,他也没有看见我。就算捅上天听又怎样?大不了我承认我是想找莫弃争打听江南路的情况。可你们呢,暗中勾结、欺瞒陛下、私拦地方官,条条都踩在逆鳞上,你敢捅上去么?”
深陷在岁月褶痕中的苍黄眼珠与正富力量锋利无比的狭长眼眸相对,一个古井无波,一个杀机毕露。
半晌,张厌深收回手放到桌底下的膝盖上,依然靠着椅子,“王大公子果然是个赌徒,不见棺材不下泪。”
王玡天看着他从容的神态,舌尖顶了顶腮帮,唇线抿紧。
张厌深继续道:“我也可以跟你赌一把,反正我是无本万利。而你,等你意识到你没有选择的时候,你需要替我办的事可就不止这一件了。”
“诈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孩。”王玡天抻直身,面无表情:“既然张先生这么自信,好啊,赌就赌。”
“那咱们拭目以待。”张厌深颔首,温和道:“最多一日便能见分晓,我就不为难你,你可以回去了。”
王玡天扯出个无声的冷笑,拂袖而去。
守在门外的漆吾卫送他回他自己的船,看着船开走,再回到舱室。
“就这么放他回去?”
张厌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正捧在手里感受水温,闻言道:“你不赞成,是怕他转头就向皇帝告发,他在这里遇到了漆吾卫?还是怕他向傅景书通风报信,你背着陈林跟我有往来?”
“我奉陛下之命来接莫弃争,确保他进京后第一时间面圣,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想尽可能避免意外罢了。”
张厌深便笑了:“陆小子,你可有十分想要的东西?”
问题一进耳,陆双楼心底就闪过两个答案,而后抱着刀,冷漠道:“为什么问这个?”
张厌深说:“人的心和脑子,都是很复杂的东西。心里要得越多,脑子里算计得就越多,往往会催生出一种‘吾为棋手、尔为棋子’的自负。尤其身在高位的人,更是习惯翻手云覆手雨,苍生万物皆为刍狗。”
陆双楼:“像你这样?”
张厌深被呛了一句,也不恼,甚至颔首赞同:“对,我是这样的人。王玡天也是这样的人,他还过分一点,把他自己视为无往不利的赌徒。所以当我们露给他一个把柄的时候,他绝不会直接拱手让于人。而是会再三思索这个把柄是不是诱饵,然后握在手里,等到对他最有利的时候再抛出来,物尽其用。”
“自负只会带来失败。”陆双楼深有体会。
“唔,你说得也没错。”张厌深还是喜欢顺着这些孩子的话说,“如今我强拉王玡天下注,要防他临阵撤筹码,倒向利益更丰厚的那一边,就要先断了他所有的后路。光靠心理上的博弈确实不够,但我的安排也不便与你细说。你只管带莫弃争进宫复命,最迟明晚,就会有人来联络你。”
陆双楼:“我一直以为张先生不是不择手段之人,否则今行不会拜你为师。”
张厌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