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陆今整个人转了回来,倏然和身后的女人对视。
“是、是你……”
站在她身后的,是方才采访她的主持人。
主持人是个近三十岁的姐姐,她穿着职业装,靠陆今非常近,脸色苍白,五官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反而用应该出现在陆今脸上的那种极度不解的表情看着陆今。
卫生间里安静了下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没有突然出现的巨大羽翼,刚才乍现的诡异场景宛若幻觉。
是幻觉吗?
不……
冷汗沾湿了后背,陆今嗅到了空气中明明飘着无比清晰而熟悉的灼烧味。
原本已经有康复迹象的膝盖又开始尖锐地痛,这也是刚才她惊慌挣扎之下旧伤复发所带来的真实疼痛感。
不是幻觉。
“抱歉啊,今今。”主持人似乎缓过来一点,抬了抬嘴角,用干涩的喉咙吐出几个僵硬无比的字,“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而已,没吓着你吧……”
尽管嘴上这么说,她脸上的肌肉却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知因为什么而起的汗水沿着她的脸庞往下滑落,胳膊更是别扭地藏在身子后面,整个人像是在飘在空中的碎纸,目光里袒露着矛盾的胆怯和与胆怯并不匹配的贪婪。
这张脸,越看越不像个活人。
陆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沿着洗手台迅速往门口的方向快步远离的同时,眼珠也没敢从那主持人身上挪开,生怕目光转开半秒钟,对方就会变化为怪物,将她吞进肚子里。
陆今迅速逃出了卫生间,在走廊上越走越快,感觉脊梁嗖嗖地发凉,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那个女人居然就站在拐角处,露着半张脸,阴森森地瞪圆了眼睛,还在看她,嘴角抽动着,到底藏着什么情绪不太明朗,唯有一目了然的病态。
胸口像被人用力捶了一下,陆今不顾膝盖的疼痛狂奔起来。
只剩下那女人独自站在走廊上时,她才将双臂脱力地从身后晃了出来。
呼……呼呼……
因疼痛而起的沉重喘息声在走廊里回荡。
她双臂早就被烧得面目全非,甚至维持不住化形的外表,渐渐变成了一对被烧得七零八落的翅膀,焦黑的灰烬脱落,露出被迫剥离的血肉,血肉之中还带着高温的火星子,疼得她牙关都在发抖。
为什么……
那女人的目光还落在陆今离去的方向,万分疑惑。
为什么,陆今会有青渊赤火护体?!
.
清场之后,这层楼的消防通道会有安保驻守,电梯经过也不会停,无关人员即便不小心经过这儿,都会被劝离。
所以,坐在走廊尽头单人沙发上那个戴着口罩和金丝框眼镜的女人,很容易被错认为本层楼的工作人员。
朝辞还是送陆今来时的那身装扮,手里捧着个平板,口罩之上的双眸看似落在平板上,实则瞳仁内闪动了一丝不知何处而来的光亮后,很快敛了回来,恢复了平静。
小董拎着买给陆今的咖啡,向朝辞的方向走过来。
大概是因为楼里暖气开得太足,已经脱得只剩件短袖的小董依旧热出了一脑门的汗。
朝辞没看小董,却蹙起了眉。
居然买了冰咖啡……
生理期喝冰咖啡,今今是要难受的。
小董没留意到角落里的朝辞,快步从她身后走过。
拎着塑料袋提手的他并没有发现,在路过那个奇怪的女人之后,袋中的冰咖啡在平白无故、迅速升温。
.
还没到休息室,半路他就被陆今叫住了。
“小董!”陆今看到他立即追过来,压着嗓子低唤了他一声。
“怎么了小今姐,慌慌张张的。”小董看她脸色煞白,做得好好的造型也有点乱,下意识往她来的方向张望。
陆今喘着气,本来想跟他说在卫生间遇到的怪事,话刚到嘴边又有种被人监视的阴森感让她浑身发毛,立即住了嘴。
以及……
看小董懵懂的样子,或许连桂宫会所里发生的事儿都忘了,这下再跟他说什么灰色大翅膀,他会不会将她当成疯子?
“咱们先离开这儿。”陆今顺手将咖啡拿了过来,已经奔出了好几步,“到车上再说!”
“哎?小今姐,咱们这就走了?”小董纳闷,“那楚姐一会儿自己回去?”
陆今在前方疾行,小董的话进了她的耳朵里却没进她心里。
刚才的惊吓让陆今的心还跳得过分剧烈,几乎是出于恐慌过后的本能,陆今猛喝了几大口咖啡,想要将那颗七上八下的心给压回去。
“哎小今姐,慢点喝,冰的。”小董提醒了一句,“我看这大厦里暖气开太足了,喝点儿冰的提神又解腻。”
“冰的?哈?这不是热的吗?”
而且还是刚刚好入口,最为舒适的温热口感。
小董:“咦?拿错了吗?”
陆今不解地将半杯咖啡转了过来,看杯壁上的确写的是冰拿铁。
“大概是……店员操作失误吧。”陆今疑惑地说完后,又发现这的确是冰咖啡使用的透明塑料杯,而不是热杯。
失误一次或许可能,连着失误两次的概率可不高。
难道……店员并没有操作失误?
察觉到这个奇异的细节之后,刚受到惊吓的陆今仿佛被蛇蝎蜇了一般,手上一松,咖啡杯差点从掌中脱落。
可不知为何,她又没真舍得将这杯莫名其妙照顾到她生理期的热咖啡丢在地上,双手一紧,又握住了。
最近太多怪事,让陆今有种被湿布盖住脸的窒息和无法看清周遭事物的忐忑,从天灵盖到脚趾尖都僵冷得厉害。
浑身不自在的她加速了脚步,忍着膝盖的锐痛,拉着小董快速下楼。
陆今和小董坐进车中的时候,方才她慌忙离开的卫生间门被反锁,即便有人能撬开门锁,也一定无法进入门后那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结界,更看不见结界里正在上演怎样的血腥一幕。
朝辞一只手拿着平板电脑,另一只手中掐着个女人,这女人正是刚才惊吓到陆今的女主持人。
朝辞单手扼着她的脖子,毫不费力地将她死死摁在墙上。
那女人双脚被迫离地,咽喉几乎被捏碎了,窒息感让她脸色涨红却半点儿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原本一张好看的人类面皮因为妖气所剩无几,无法维持人类的样貌,时不时会移转扭曲出一张巨大的喙,从脸部的肌肤之下翻出浓密的羽毛,又再翻回去。反反复复,原身若隐若现,稀稀落落一地凌乱的羽毛。
“你这扁毛小畜生,刚才是想要给她强下契印吗?”
朝辞双眼笑盈盈的,要不是话里带狠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完全没办法从她漂亮的眼睛里解读出她的怒意。
小妖被这可怕的力量碾压着,彻底变成了一只斑鸠,扑朔着翅膀拼命挣扎。
“知道你族藏在人界的数量挺多,劳烦你带句话。”
从朝辞后腰腾出一片赤色的火海,眨眼间将整个空间染成了艳丽耀眼的红,又一刹那全部拢进了朝辞的掌心里。
即便她的手掌紧贴着斑鸠的脖子,依旧能从指缝里看见温度极高的烈焰在熊熊燃烧,很快将斑鸠脖颈的毛全部烧毁,连皮带肉,甚至连骨头都要融化。
极端的痛苦让斑鸠终于能发出惨叫,但无论怎么挣扎,朝辞扼制着它的手丝毫未有松动的迹象。
“陆今是我的。”火舌从朝辞的周身腾起,火气舞起她的发梢,将她口罩的耳带烧烬,热风一扬,整面口罩被火吞噬得一干二净,露出她那张在火光中邪美的脸,“要是再敢打她的主意,我会让你族无一活口。”
即便在烈火中,朝辞最后的尾音也能将斑鸠的骨头也冻碎。
“滚。”
朝辞手臂一挥,将斑鸠摔出了窗外。
那斑鸠在空中猛地一沉之后,狼狈又费劲地张开翅膀疯狂舞动,撑起身子,几乎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朝辞看着那只斑鸠变成一个小黑点,融进了冬日铅灰色的厚厚云层后,喘了一口气,几星点儿的火自她的唇中呼出之后,很快消散在寒风之中。
她将掌心贴在心口上,意识有些摇晃。
看来噬心蛊虽然效果出众,多少还是有些副作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朝辞:对今今居心叵测的都请死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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