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蛋立在门口不敢再往前。
甜儿过去:“找我啊?”
毛蛋是来找她,但没想过叫她出去。见她起来就顺势点一下头。
甜儿道:“外面说。”
毛蛋朝东边路口走去。再往东只有围墙,不像西边路口全是人。
甜儿奇怪:“什么事还得到这边?”
毛蛋问:“你以后是不是就不回来啦?”
甜儿想想:“应该吧。国家出钱送我出去,毕业我就得去上班。”
毛蛋想一下:“首都吗?”
甜儿点头:“当然。我这个学历就算去工厂也是国企。很多国企总部都在首都。”
毛蛋:“那就没事啦。”
“啊?”
毛蛋点一下头:“我一定能考上首都的学校。”
甜儿习惯性想像以往揉揉他的脑袋,突然得伸长胳膊:“你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啊。”
“我们回去吧。这边蚊子多。”
甜儿点一下头:“我娘说桂海水果特别多。等我到了那边给你寄点尝尝。”
毛蛋摇摇头:“路上就颠坏了。我爸妈说这一年来路上没以前那么安全了。早几年虽然闹革命,家家户户不关门都没人敢进。最近路上不光有小偷,还有人光明正大的枪。人家要是看出你寄的什么,可能连邮递员也敢抢。”
甜儿回来一天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严重?”
毛蛋:“可能比我爸妈说的还严重。他们的表情很严肃,让我奶奶没事别出大门。”
甜儿想想:“陈鑫他们不知道?”
毛蛋:“他们整天在学校里,家里人没跟他们说,不知道正常。”
甜儿沉吟片刻:“那我回去跟他们说说。”
这事可不小,因为未来几年小美她们得频繁乘坐火车。
到了家里甜儿就问她爷爷。
老杜既然放权就不可能再过问公安系统的事。所以也不知道街上的情况。
甜儿的态度慎重,老杜想了想,便说:“明天到家我打电话问问,理由就是从宁阳到桂海太远,我怕路上不安全。”
杜春分:“你们都会几下子怕什么?”
甜儿想了想:“爷爷,火车上允许带刀吗?”
火车站没人查,有车票能上,没车票也能偷偷溜进去。
老杜道:“什么都能带。”
杜春分小声问:“枪?”
老杜轻微点一下头,“前提别让火车上的公安发现。”
杜春分:“那还不简单,随便往怀里一塞,公安又不能扒衣服瘦身。”
小美忍不住问:“不是都被收上去了?”
甜儿想送她一记白眼:“没听说过黑市?再说了,收上去了还不会做?钢铁那些东西又不限购。”
老杜道:“是的。高手在民间,我以前就没少人民群众做的枪和雷。”
杜春分不禁说:“要是这样的话,我明天得去一趟百货商店。”
老杜顺嘴问:“买刀?”
杜春分:“先看看有没有卖匕首的。给她们一人一个。”
老杜点点头觉得可以,起身想去洗漱,忽然想起一件事:“不该让陈鑫卸风扇。”
杜春分恍然大悟:“对啊。今晚用啥?”
老杜叹气:“慢慢熬啊。到凌晨应该能睡着。”
正值大暑,室内虽然能睡着但还是会时不时热醒。老杜一晚上醒来三次,最后一次天蒙蒙亮了。
早上睡觉舒服,老杜也不管今天去哪儿,关上门拉上窗帘一觉睡到杜春分敲门。
老杜舒服了,杜春分的脸色泛黄:“昨晚没睡好?”
堂屋有风扇,杜春分这些日子都是把铺席铺在堂屋睡的。风扇一吹一夜,她一觉到天亮。习惯了
突然没疯了,浑身不舒服。
杜春分不禁说:“也不知道以前没风扇的时候咋过的。平平和小美做好饭了。吃饭吧。过会儿车该来了。”
碗筷刚刷好,司机就过来了。
杜春分让他先搬已经收拾好的。锅碗瓢盆这些零碎的东西放到最后。
可就这些东西弄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堂屋和偏房收拾利索。
平平把屋里打扫干净弄垃圾出去,杜春分锁上门,转过身来,母女俩愣住。
胡同口全是人。
大人少,小孩子多。
一个个都眼巴巴看着杜春分。
杜春分被看蒙了:“出什么事了?”
“杜师傅,我不想你走!”
离她最近的小男生扁着嘴说出来眼泪也出来了。
“杜师傅,我也不想你走。”小男生身边比他高一点的女孩子带着哭腔说。
杜春分知道这俩是姐弟,大的上三年级,小的上二年级,每次碰到他俩甜甜地喊“杜师傅”。偶尔还会跟她商量,他们的妈妈做猪肉了,明天可不可以做鱼,过几天再做猪肉啊。
平平不认识他们,不由得看向她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杜春分感动又想笑:“我做的菜老汪他们也会做。”
姐弟俩同时摇头,跟他们身边的小孩齐声说:“不一样!”
“你们这样说老汪会很难过的。”杜春分边说边走过去。
“我是很难过。”
杜春分循声看去,汪振东被挤到对面巷口里,露出半个脑袋。
汪振东看到她踮起脚来,“因为以后再也没法跟杜师傅学做菜了。”
厨房有的菜杜春分就做,他们想学杜春分就提点几句。像九转大肠那么费事的菜,不适合大锅做,杜春分没在食堂做过,汪振东等人就不会。
葱烧海参里的海参贵,杜春分也没在食堂做过,汪振东等人也不会。
杜春分也没有跟他们说过。
跟二壮比起来,汪振东他们真没怎么“学”过,杜春分觉得她也当不起一个“教”字。
杜春分叹气道:“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