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低头抿了口奶茶,“你先走吧,我自己走。”
“有事?”
“嗯。”
霍屿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行,那你一个人小心。”
顾柔还在想要找什么理由解释,没想到他这样痛快就答应,“你不问我去哪吗?”
霍屿辰抬手摸了摸她凉凉的耳垂,“你有自己的事,想去哪里都可以,不过如果时间太晚,你要告诉我,我去接你。”
顾柔静静注视他几秒,“嗯。”
霍屿辰凑过来,轻轻吻了吻她嘴角,“那我先过去了,那边还有公司的人。”
顾柔攥着他的手指,有点不想松开,“嗯。”
霍屿辰离开展厅,回到隔壁拍卖会现场。
他今天拍了两样藏品,一小块上好的羊脂玉籽料,可以做成玉镯或吊坠,准备送给合作伙伴即将过八十大寿的母亲。
另外还有幅山水画,他觉得还不错,顺手拍了。
拍卖台旁,万正君正跟老友闲谈,左临拿着两样藏品站在他身边。
万正君是跟随莫仲良几十年的老部下,非比现任财务总监,也是万婧的父亲。
看到霍屿辰,万正君别过老友,朝他这边走过来,两人一同出门,往停车场那边走。
临近入冬,天气干冷,风力很足,霍屿辰边走边想,顾柔今天穿的那件大衣好像薄了点,回家应该把她的羽绒服翻出来。
正想着,身旁万正君忽然说:“阿婧今天下午的飞机飞北京。”
霍屿辰目视前方,语气平静,“抱歉,万叔,调走她没有提前跟您打招呼。”
万正君虽已年过五十,但体态硬朗,步伐矫健,威严不输莫仲良。万婧那点心思,万正君早看出来,“她骄纵惯了,调走也好,让她出去磨练磨练,待在这里总以为会有人给她撑腰。”
霍屿辰偏头看了他一眼。
万正君停下脚步,神态轻松,像是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小辰,她不知分寸,不懂避嫌,你不必替我考虑,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如果她在那边还不安分,我让她走。”
他这样说,霍屿辰也没必要再说其他,几人走到停车场,霍屿辰叮嘱左临:“那块玉找个靠谱的地方做一对镯子,老人家应该会喜欢,画先放储物室吧。”
万正君让左临把两件藏品交给他,“我回公司,顺路带回去,你们忙你们的。”
“劳烦万叔。”
万正君走后,左临看了眼那辆车离开的方向,“万总好像有些不高兴。”
霍屿辰面色平静,“随他。”
顾柔离开会展中心,直接打车去了小山楼。
梁医生依旧像每次一样,准备了音乐和香薰,他示意顾柔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顾小姐,今天的治疗可能会让你感到不适,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顾柔将手机调至静音模式,放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忐忑,“我能问下今天要怎么治疗吗?”
梁医生说:“这次我将引导你回忆内心深处痛苦的往事,但你放心,我会看情况寻找时机唤醒你,不会让你忍耐太久。”
他递给顾柔一杯温水让她喝下,“相信我,放轻松。”
舒缓的音乐已经开始,声音由小转大。
顾柔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慢慢闭上眼睛。
梁医生低缓的嗓音萦绕在她耳边:“天色昏暗,你一个人走在林荫小路上,周身烟雾缭绕,看不清前方的路,你越走越快,身后有人在追,你开始奔跑,但怎么都跑不快,杂草缠住了你的脚。”
他加快语速,观察着顾柔的表情,“那个用啤酒瓶砸你头的人又来了,他是谁?你仔细看,烟雾没有了,视野是清晰的,看清楚了吗?”
顾柔潜意识里不知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眉头紧蹙,浑身冰冷,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想睁眼,想说话,但身体像被施了咒,动都不能动。
梁医生见她已到极限,用铃铛唤醒她,“顾小姐,顾小姐。”
顾柔猛地睁眼,呼吸急促。
她抓住心口处的衣料,久久不能平复。
梁医生盯着她的眼睛:“怎么样,有没有看到什么?”
顾柔喘了很久,“看不清。”
梁医生用指背抵了下眼镜,“没关系,休息一下,我们再来。”
这是顾柔治疗得最累的一次。
离开小山楼后,她一个人在码头吹了很久的冷风,整个人才稍微清醒一些。
她脑子很乱,好像有东西堵在那里,进不去,出不来,这让人很难受。
那晚顾柔做了一个噩梦。
比在医院那晚更真实,更可怕的噩梦。
半夜三更,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怔怔地发愣,额头上全是汗。
霍屿辰几乎同时醒过来,立刻起身抱住她,“怎么了?做梦了。”
顾柔紧紧抓着他的衣服,“霍屿辰,我好像想起一些事。”
霍屿辰僵硬一瞬,随后将人抱得更紧,“想起什么。”
“我想起有人打我,有人用椅子砸我的头。”她掉下眼泪,“为什么会有人打我?”
霍屿辰吻她额头,“别怕,是梦,有我在,没人敢碰你。”
顾柔搂住他的脖子,眼泪断了线似的落在他肩上,“我还梦到我们两个在哭,我们站在一个有很多人的地方,在哭。”
她很害怕,失忆到现在从没有这样慌过,“霍屿辰,我们为什么会哭?”
昏暗中,霍屿辰红了眼眶,他心口酸涩,极力忍耐,用力抱紧怀里的姑娘,开口已经有些哽咽:“别怕,那些都不是真的,是梦,睡一觉就好了。”
他抱着人躺回床上,抹掉她脸上的眼泪,扯过被子将人裹紧,轻拍她的背,“睡吧,我陪着你。”
顾柔还在抽泣,好像很没有安全感似的,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霍屿辰耐心十足,轻拍她的肩,温声细语地哄。
顾柔在他宽厚温暖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
整个后半夜顾柔睡得都不是很踏实,早上很早就醒了,她想起昨晚那个梦,依旧心有余悸。太真实了,真实的可怕,那一刻伤心的感觉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
霍屿辰不在身边,顾柔来到客厅,看到他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出神。
他穿得单薄,顾柔拿了件外套走过去,披在他肩上,“怎么醒这么早?”
霍屿辰握住她的手,把人轻轻拉进怀里,用衣服裹住她的身体,“睡不着。”
顾柔抬起头,看到他疲倦的神色,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怎么脸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嗯,想了些事。”
“想什么?”
霍屿辰凝视她片刻:“我在想,怎么能尽快把你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