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几乎耗去她好几天的心神,她从来没想过回程路上会出现这样的事。又累又疼,她卧下身子不太舒服的躺下。
天光破晓。
越姜一早是被疼醒的。漱口时嘴巴里还要更疼。
再之后还有更让她受罪的事,那就是吃饭。她现在这个情形,吃不得热的也吃不得太硬的,只能吃些温凉的流食。
但即使如此嘴巴里也依旧疼,一动就牵扯整个口腔,让她心烦至极。
还有更让她心烦的……越姜想起昨晚,身心俱疲。
颦着眉发愁,有心要避着他。
这天再次出发时,她径自钻上马车,一上去就再没下来过。
除了用饭喝药,她一直都坐在马车里;之后几天赶路时也如法炮制,一直都是如此。
八月三十,过了崇州进入扶山郡境地。
日暮时分,离城邑尚远,裴镇下令就地歇营。才歇片刻,他忽而又起,取了一边长弓,领人入山林狩猎。
片刻,原地少上十数许人。
越姜凝神听着外边动静,至此时方才敢下马车去透气。
她在马车里已是闷了快一日了。
孙颌往她这边瞟一眼,见她连下马车都只敢瞅着主公离去的空当,不由得摸摸胡子。生辰那日,主公是将人吓着了?还吓得挺狠。
他这几天瞧着,她出马车的次数几乎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又想,难怪数日以来,主公的脸色愈发不好看,时常以黑脸示人。越姜对主公,如此避之不及。
主公心里只怕不快至极,何人如此待过主公?又有何人敢如此明目张胆躲避主公?
摇摇头,长路迢迢,主公要得偿所愿,尚且要费些波折啊。
暗笑一声,他拍拍身上尘土,上前来找她说话,“时辰已晚,姑娘可饿了?”
越姜对他的态度倒是如常,冲他摇头,“中午用得多,腹中尚饱。”
“先牛饿了?”
孙颌摸一把肚子,点头:“是有些。”
越姜:“我那还有张午时的饼,与先生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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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颌笑着道:“那就劳烦姑娘了。”
跟着主公常年行走在外,他在吃食早已上不挑,只要有吃的就行,他不嫌。
越姜回马车给他拿饼。
递与他时说:“已是凉了许久,恐有些噎人,先生就着水吃。”
孙颌点头,知道,他知道。
他也没独享,把饼子与尹碣几个分一分,一人吃一点。
他们在吃饼子时,越姜又回马车一趟,取了洗漱用具后,她往溪边去。
昨日便是歇于野外,那时她怕去洗漱会撞见他,愣是忍着没往溪边去。
但今日还不洗,不行了。
越姜加快脚步,打算赶在他回来前,好好浣过足净过面。
深秋的溪水冰凉泛冷,越姜先拧过布巾子净面洗手擦脖子,这些地方的灰尘擦干净了,这才找了一块有石头能坐着的地,脱鞋去袜。
两只脚踩进冷冰的水里,有些凉,不太适应,但好在还未到寒冬刺骨的程度,在水里多待一会儿也就觉得还好。
拨着水花往小腿处也撩些水珠,白皙通透的肤色挂上晶莹水露,愈发显得莹白细腻,正当越姜觉得可以了要擦足穿袜时,身后有人过来。
“不躲了?”一道声音自身后来。
越姜微僵,她错愕的转头过去。
出声的人不是裴镇还能是谁?他单手背于身后,面深目沉,眸中重重压着一层风暴,黑压压翻滚着。
很明显,这几天她的举动令他有些不快。
越姜心里一抖,五指下意识捏紧手上巾子,嗓子发干,“您不是去狩猎了?”
裴镇暗嗤,踱步过来,哼声,“所以是见我去打猎了,才敢出马车?”这几天日日都躲着他,避着他,用个饭都得待在马车里,不露一面。
生怕他怎么着她了。
扯起嘴角不大爽快的笑了笑站到她跟前白上往下辔她们也确用个人或“快的关于天,贴到她跟前,自工在下自她
她又以为,那感区驱一辆马车真的能挡住他?不过是怜惜那些日子她口中疼痛,日子难捱罢了。
所以才任由她龟缩在马车里。
但她倒好,他怜她,她倒是越发不知好歹与他回避躲藏了,更加
不肯见他。
裴镇不悦,极其不悦。
刚刚说去打猎,不过是暗中诈她。才出去不过数里,在山林里随便走了一趟他就回来了,只留其他人在那狩些小东西,好给晚上加加餐。
结果,她还真就挑着他不在的时辰下来……嘴角扯直,暗暗盯着她的目光直发沉。
越姜被看得心惊。
他如此沉脸,她自然也就不敢真就顺着他这句话答一个是字。
边匆急擦干脚上套袜子,边道:“裴侯误会了,我不过是趁着这时人少才来。”
裴镇低哼一声。
越姜手上速度愈发加快,两只袜子迅速套好,但待要穿鞋时,却发觉他站得太近,把她鞋子挡住了。
只得冲他道:“烦裴侯往旁边挪挪。”
裴镇不动,反而蹲下身来,平视瞧她。
目光黑极暗极,平平静静的浓色极叫人心惊,越姜总觉得他要做什么。
下意识往后挪上一寸,打算避开他。
可她尚未穿鞋,本就是勉强才能维持稳定,如此一挪,那便是整个平衡全被破坏,歪歪扭扭的要往一边倒。
脚上一急,越姜索性要踩到地上去好维持平衡,但这时,男人的手掌伸了过来,握住她小腿。
接着,整条铁臂压在她膝上,牢牢钳制住她的动作。
越姜浑身汗毛发炸,跟受惊了的猫似的,又气又怕的盯着他。他却要做何?!
裴镇把她的神态全看在眼底,他眯了下眼,掀唇吐出两个字,"怕我?"
越姜绷直唇,白嫩的脸颊气得红润。如何能不怕?
他瞧瞧他如今的姿态,瞧瞧他现在的动作,她没有惊怕才有鬼了!
声音紧绷绷的,却不答他怕还是不怕,只道:"您先松开,让我穿穿鞋。"
裴镇并不松,他仍旧用她觉得有些可怕的目光打量她,鹰扬虎视,随时是能暴击而起的山中猛兽。
好像下一瞬就能咬上来。
而越姜,只在他如此盯视的目光下心里愈发慌张,红嫩的唇已经被她抿得紧紧,手上的巾子也被她掐得皱成一团。
下意识紧张捏
着。
裴镇将她所有的神态看在眼底,她慌张波动的眼神,抿成直线的嘴角,因为怕和怒而变成红润的脸颊,还有她身上此时紧绷的几乎要衰起的小腿……她没说她怕不怕,但身上的每一处,都在说她怕。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有对她做过。
扯扯嘴角,他凝睇着她,这时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罢了,怕便怕罢。”这天底下,本也无人不怕他。
压在她膝上的铁臂往后松上一点,捏着她腕足的手也撤了力道。
不过到也没完全松开她,只是把她只着罗袜的脚放在他脚面上,叫她有地方能落脚。
他的目光也没从她身上挪开,依然是盯着她看。
从她的眼睛,挪到了她唇上。
瞥过一眼,他点着下巴问:“口中疼痛可全好了?”
越姜觉得他身上的气势收了些,她心里鼓鼓敲动的擂鼓于是也轻了些。
朝他慢慢点了点头,轻轻嗯上一声,“好全了,已是不疼了。”
裴镇:“如此。”
捏上她下巴,他示意:“我看看。”
越姜:又看……看了几回了都,还要看。
裴镇轻轻捏她的下巴肉,笑笑:“不过是瞧瞧你嘴巴里的伤,也不行?”
越姜默然一会儿,无声看他一眼。
“嗯?”
越姜叹气,半张了嘴巴。
裴镇捏着抬高一些,视线往她口中瞧着,水泡已经全消下去,喉咙口也不似当日那样红的厉害,看着是好了。
嗯一声,点了点头。
越姜合上嘴巴。
同时,偷偷瞥了他好几眼,他已经看过了,但手上力道却并不撤下去,仍旧抚在她下巴上。
过上些会儿,见他仍不撤下去,越姜不由得道:“裴侯的手可否能拿下去了?”
裴镇挑眉,看了眼她微微不满的表情。
越姜目光柔而韧,便这么与他对视着。
裴镇心想,她不仅极美,这一对眼睛也生的极其的好。明眸善睐,顾盼流光。
就是可惜……可惜这对眼睛瞧不清人,从前竟看上徐家那等人家。
好在,那徐彰是
个命短的。
如今……如今的话,裴镇觉得,她却是太犟了些。
裴镇把手撤下来。
他的手下去了,越姜歇一口气,他这么近的碰她,她总是不习惯。
她以为他也该走开了,但不想他把手撤了后倒是又捏上她的脚……
越姜的心再次提起来,绷紧下颌,下意识想把脚缩回来。
裴镇抓住她小腿,抬眸瞥她:“不是要穿鞋?躲什么?”
越姜:“…我自己能穿。”她轻声。
裴镇像是没听到,径自捡了她的鞋子给她穿上。
他给她穿,越姜却比自己穿还要紧张,全程心都是提着的。男人手上的温度太烫了,尤其他捏着她脚心的时候。
整个手掌完全捏住了她的脚,那种感觉无处不在。
曾经她与徐彰甚至都没如此亲密过。徐彰一向是守礼的。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是和徐彰完全相反,在他心里或许从来就没有守礼二字。
专横悍然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