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暗淡的日光下。
寇同学许久之后才从沉郁之中走出。
刺骨的寒风像是浇在头顶的冷水。
他无情审讯显卡什么时候修好。
黄色光团被他揍得唧唧叫,怒极控诉:“我不知道,但是你至少还有照片可以看,同时,小黄已经单身2500年了。人类有200亿和你一样的单身狗,如果他们决定入侵守望者,每个守望者要抗住40亿个单身狗。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关心你自己!”
寇羽拧眉:“一共五个守望者。”
黄色光团唧了一声,大力表示对寇羽的不屑,虚空溜了。
寇同学厉声:“回来。”
小黄一溜。
祭司寝宫人来人往,千人一面皆是顾学长。
寇同学皱着眉,每一步都如重万钧。
寇羽走向熙攘的人群,对那一张张脸视若无睹,路过祭司庭院时一顿。
大祭司已经不在院中。
侍者换下了香炉,为大祭司逐虫驱秽的香草烟雾消散殆尽,仿佛还有人依稀跪坐在案前,摘下面具,含笑抬首。
寇羽表情似有痛苦,很快又归于冷峻。
寝宫侧院,侍者鱼贯而入,给羽壮士摆菜。
陶甑里闷着五谷、苦菜、荠菜。
寇羽等了许久:“可有肉脯。”
侍者摇头。
隔院,刚吃完早饭的陆胖子满嘴猪油渣,正拿了根竹签剔牙。
中午,寇羽在熔金之城巡视一圈回来。
已是把城防摸了个清楚。
侍者鱼贯而入,捧着稻米,郁李,枣。
寇羽等了许久:“可有肉脯。”
侍者摇头。
后厨传来阵阵肉香。
寇羽:“……”
侍者小心翼翼提醒:“羽壮士,被贡到这里的都是祭肉。寻常赏赐只有谷食,要被分到祭肉,还需大祭司首肯。您可要觐见祭司大人?”
寇羽漠然取下房里用作装饰的长矛。
然后去马厩取马。
侍者赶紧跟上:“羽壮士,您是去——”
寇羽自食其力:“打猎。”
城外寒风萧瑟。
路边土坡上有黑黢黢一团,像是巨物伏地而行。那竟是无数只蚂蚁,在向南方迁徙。仅仅一夜的降温,原本略带湿润的土地就表面就凝成了冻土。蚁群在脱盐的冻土表面爬行,又争先恐后钻入岩缝之中,汲取这片大地最后地热。
守城的部族勇士告诫寇羽,前两天有人打猎回来就疯了,还会撕咬同伴。
寇羽记起昨天那幕。
城门推开一道缝隙,寇羽夹紧马腹出城。
马蹄碾碎了一只色泽血红的蚂蚁。
在寇羽看不到的地方,瞬时涌上数十只黑蚁将它的尸体撕咬殆尽,继而又钻进蚂蚁迁徙的队伍之中。只是数分钟之后,这黑黢黢的长队里,多出了数十只腹柄血红的蚂蚁。
城内,祭司寝宫。
顾大祭司克扣了奴隶的小零嘴。
半天不见人来。
于是顾祭司不悦,大手一挥,扣下来食物的都进了陆总的肚子。
到了晌午,气温才轻微回暖。
整个熔金之城还是冷的
渗人。
城外,间或有兽吼远远传来,就连经验老道的猎人都有些惊异:“哪里来的这么多动物?兽铤亡群,必有灾祸……”
顾祭司今天头一件事就是去族长家,为昨日疯死的姜瓦驱邪。
出乎意料,昨日姜瓦横死的棚屋前,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篝火,年轻的少男少女们围着篝火又唱又跳。
见到大祭司标志性的黄金面具,他们纷纷躬身,为顾越让出一条宽阔的前路。火堆前,皮肤黝黑美颜的女子挑着凤目,爽朗冲着顾越笑,在她的周围围着一圈示好的男男女女。
“那是姜瓦的遗孀。”姜乙笑眯眯走来,眼神又往顾越身上乱瞟。
陆成济吃惊:“你们……不伤心?”
姜乙瞪眼:“把昨天的难过带到今天,那多丢脸,姜瓦也会瞧不起。在我们的传说里,人死了之后,会飞向一个没有灾祸的地方。那里水土富饶,永世不受星摇之苦。”
“如果有一滴泪水为他坠落,他就会被泪水拖住,飞不上去。相反,为他笑的人越多,他的灵魂就越轻。”
姜乙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
还给两人介绍了姜瓦的遗孀,芍。所有人都希望,芍能在今天选择新的夫婿或是妻子。
族长手里抱着一只幼鹰,那是姜瓦曾经的鹰。
顾越一眼望去,那只鹰似乎极其虚弱,翅膀内侧发黑,即便上了草药,还能看出明显的辐射伤。
芍端来一碗药,轻轻给那只幼鹰喂下。
浓重的血腥味从药碗里传来。
还没等顾越细究,棚屋二楼开门。
族里几位勇士就站在房里。
姜乙恭恭敬敬递上驱邪的祭器,眼巴巴等着顾越为死去的姜瓦驱邪超度。
陆成济猛地想起来一事:糟糕,顾同学会不会超度啊?
只见顾越神色自若,用祭布把双手仔细绑好,继而是遮住口鼻,戴上面具,又把青丝牢牢束在发冠,一举一动皆庄重肃穆。
然后低头,伸手。
雷厉风行,从里到外把姜瓦扒了个干净。
勇士齐齐一呆,这是什么物理超度!
姜乙手一抖,就看到顾越撩袖,用祭器寸寸怼过姜瓦大片尸斑的皮肤,然后徒手把人翻了个面。
顾祭司的视线最终凝在到腿上的一处。
那是轻微破皮的伤口,一共六个血点。
顾越:“什么时候被咬得。”
和姜瓦同时狩猎的几人哗然,纷纷议论,竟也不知他是何时被咬得。
有人苦笑回答:“平时狩猎,被猎物咬一口都是常事,姜瓦是个汉子,不和咱们说。”
顾越细细去看那六个血点,旁人反应过来:“是狼或者鬣狗”、“是这伤口的原因?”、“是中毒了?”
顾越把白布缓缓给死者盖上。
低头阖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间里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