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丽妃寒浸浸望她一眼,只字不言,提刀便走,头也不回;另一侧,方回燕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孟神爱一眼,没指责她,撩袍急追。
没有人能追上花又青。
龙凤玉佩互相感应,为她指明此刻傅惊尘所在方位。
适才,花又青没有错过孟神爱的每一句话。
十三岁那年,血战,抢回二师兄手臂。
算起来,是她在傅惊尘身边刚死去后的第一、二年,傅惊尘便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蹙眉。
青无忧口中的“师尊为复活你和黑魔做的交易”,醒来后身体上的伤痕,奇怪的迷毂枝……若是她当真穿越回过去,不是幻境,死亡后,如何又能重新回到现世啊!
若流言当真,她的“生还”是傅惊尘一手挽救,那他会用什么同黑魔做交易?
魂魄?肉身?还是?
花又青不能深入地想,越想,她的心脏欲发痛到要裂开。
……难怪,同生共死符,囚禁于玄鸮门,他口中“再承受不起”的代价……如果真是以魂魄做交易,他哪里还能再救她第二回?他只有一个魂魄。
她咬紧牙关,身体有森森寒意。
那并非是风,而是傅惊尘此时此刻所受的刀剑之气。
刀剑相逼,招招欲置他于死地。
傅惊尘就在晋翠山上,同二人打斗。
衣衫被刀剑尽割破,血淋淋地翻出血肉,露出其中森寒的白骨,傅惊尘的软剑砍掉莫不欲半个脚掌,另一软剑刺透莫传声的手臂,三个人谁都讨不过好去。
血腥味浓郁,一直埋伏在后的石山终于追出,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徒弟,探头探脑,拿刀剑比比划划,却又畏首畏尾,不敢上前。
神仙打架,他们这几人纵使上前,也是炮灰。
这几个不起眼的小徒弟茫然中,其中的王小四无意间抬
头,眼中艳光大盛,惊叫:“女神仙!”()
身侧的弟子循声望去,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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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一白衣女子若裹云披霞,飘然而至。隔得太远,瞧不清那女子面容,只听她声若仙乐——
“何方疯狗,在我晋翠山中撒泼?”
王小四打了个寒噤,终于看清女子长相,呆住。
这、这这——
这不正是当初死在他剑下的傅青青么?
虽有传言她死而复生……这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王小四看傻了眼,木呆地仰面,看仙女自他们头顶飞跃,稳稳落在地上。
衣袂纷飞若坠湖之花,花又青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透明剑,潇洒挽剑花,三下五除二,半两拨千斤,轻松将莫不欲和莫传声师徒二人逼退,护住受伤的傅惊尘和同样狼狈的石山。
横剑在身前,她傲然:“想杀我哥哥,就踩着我尸体过去。”
耍完帅,又回头,紧张,小声:“哥哥,你还好吗?”
傅惊尘在为自己止血——从花又青出现那瞬间起,他便干脆利落地掐断龙凤佩共感:“还有几口气。”
花又青放宽心,怒视主犯。
莫不欲断掉半个脚掌,血流如注,却仍扶住身旁莫传声,运气为她疗伤,笑看花又青:“真该叫那些人过来瞧瞧你如今的模样。”
“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看起来很帅,”花又青谦逊,“不过您现在看起来很狼狈了,莫长老。”
莫传声毕竟底子尚薄弱,撑不住傅惊尘的那几剑,纵有师尊疗伤,此刻唇角犹挂着血迹。她怒目:“你如此做,袒护这个魔头,对得起方师叔么?”
花又青惊讶:“你说话好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怎么提我二师……方回燕?难道你爱上他不成?”
莫传声涨红脸,大声:“不可……不可妄言!”
花又青看着她红透的脖子和耳朵,决定不再同这陷入单恋的可怜女孩子讲话了。
为莫传声疗伤的手一停,莫不欲胸腔一震,喷出一口血,剧烈咳嗽,看眼前的几人。
花又青一来,形势顿时颠倒。
这个疑似定清转世的女孩子,不容小觑;若是她与傅惊尘联手,今时今日,说不定真的能将莫不欲和莫传声斩杀在此处。
幸好还有后手。
莫不欲抬手,擦了一把血,看花又青和她身后缓缓起身的傅惊尘,指尖沾血,口中念念有词,是花又青不懂的咒语。
花又青警惕,问傅惊尘:“哥哥,他在说什么?”
傅惊尘说:“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不知道?”
“我从何知道?”
花又青喃喃:“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我不能做的事情多了,”傅惊尘说,“别盲目夸,脚踏实地些。”
花又青:“……”
谈话间,花又青一剑刺去,精准对准莫不欲面门,决定阻止他继续念咒
() ——谁知这奇怪的咒语有什么作用?万一他怀恨在心,要把傅惊尘变成一个丑八怪呢?
身后傅惊尘被她举动惊住:“青青!慎重!”
他抬手,只扯下花又青衣裙上的一块儿布。
来不及了。
手中的剑刃在触到莫不欲脸庞时发生畸变,莫不欲整个人在顷刻间化作烂泥般的东西,像一汪沼泽地,陷入便再也拔不出。
意识到这点的花又青足尖点地,想要后退,已经迟了,手中剑刃重新散作空气,她来不及挣扎,整个人便被强大的吸力所吸住,挣脱不得——
花又青和莫不欲一起,眨眼间被吸入地下。
只有莫传声站在原处。
她也惊住了。
平坦地面,没有丝毫搅动过的痕迹。
那两个活生生的人,竟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惊尘不眨眼,将手中软剑插入莫传声琵琶骨,一拧,剑刃搅动骨头,莫传声痛不欲生,咬牙怒视他。
“方才是什么咒语?”傅惊尘寒声,“说。”
“我如何知道,”莫传声咬牙,“师尊知识渊博,修为深不可测,又岂是你我凡人可知晓的……”
说到后来,她痛得嘶嘶出声。
傅惊尘抽出软剑,缓慢折磨着插入她另一侧琵琶骨。
闻声赶来的方回燕急急拦下,干脆利落替莫传声逼出软剑:“师母,不可虐杀无辜!”
忍无可忍,傅惊尘说:“说人话。”
“如今这世上,不会有谁比定清师尊懂得更多,”方回燕稳住心神,直言,“清水派中有师尊的记忆珠,原本要给青青的,如今……也只能先给你用。我想,师尊记忆中,一定有和此咒语有关的玄术……哎?你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东西?”
“正是令师尊的记忆珠,”傅惊尘容色冷峻,“别吵。”
眼看莫传声性命无虞,方回燕放下她,紧皱眉头,连小偷强盗都懒得骂了,直接说:“你考虑清楚,我师尊活了一百几十年,他的记忆十分庞大,是你数倍有余”
言外之意,这段记忆下去,若傅惊尘神智不坚定,便是这一百几十年的“定清”记忆占据他身体。
这也是记忆珠不能乱用的原因。
若张被完整地注入了李的记忆,那在张的认知中,他是张、还是李?
就像有着温华君记忆的温丽妃——
在某些时刻,延续着记忆照顾师弟师妹时,她是温华君还是温丽妃?
一切未可知。
强大的记忆灌输就像另一种意义上的“夺舍”。
方回燕默然片刻,说:“你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嗯,”傅惊尘淡淡,平静地接受了“继承前世父亲记忆”这个事实;他连可能的亲妹妹都睡了,左右也不差这件事,记忆而已,乱便乱了罢,“还有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
“若我受令师尊记忆影响,对着青青唤女儿,”傅惊尘言简意赅,“还望不要见怪。”
方回燕震惊:“……你平时在和我们青青说什么东西?”
傅惊尘将定清的整颗记忆珠放置于额间,闭眼。
青青生死未卜,不再犹豫;夺舍与否,皆置之度外。
那些修行、爱恋、纠缠、痛苦、生死离别、漫长而无望的等待……
缓缓在他脑海中铺开。
百余年前,桃花灼灼百花艳,两岸翠柳蘸水开。
桃红柳绿,春色依依。
苦修的定清,偶尔在客栈落脚,刚刚推开门,便有一团蜜饯梅子香的少女,跌跌撞撞入内,撞了他满怀。
撞醒了一颗沉寂已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