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要的。”

沈曦照坐在她身边，扶着她的脑袋，陪她看完整场课程。

“认真学习，好好穿衣服。”

人鱼：QAQ

虽然天底下没有鱼鱼要穿衣服，可人鱼既然已经化身人形，沈曦照就不能放任她浑身赤.裸，坦坦荡荡顶着这身装扮到处溜达。

哪怕不出这个房间，要知道，床铺附近的监控是关掉了，这屋里剩余的监控可也不少。

课程看完了，从人鱼的神情中，完全看不出她到底学没学会。

她盯着熄灭的光屏，脖颈僵直，就算人类松了手，也死活不去看衣服。

沈曦照将衣服又往她手边推了推，示意她动手：“穿衣服。”

() 人鱼的茫然演得浑然天成，“沈沈，听不懂。”

沈曦照：......

真要听不懂的话，就不会这么抗拒了。

系统下达总结：【鱼鱼，学坏了。】

沈曦照最终还是逃不过亲自动手的命运。

从来乖巧懂事的人鱼，今天不太听话，不停扭动身体，试图挣脱人类的手。

肩带往左，她往右。双腿仿佛化作秤砣，死死压在床上，怎么都不肯抬起。

人鱼眼泪汪汪。

“不要，它在，咬我尾巴。”

比起身边柔软的被子，只在外面松松包裹住她的腿，小裤裤和内.衣显然更紧、更难受。

鱼毕竟不是人类，思维偏向本能。

她感觉不舒服，就不想要，跟不知事的孩子一样，只会凭自己的感觉行事。

毕竟她可是鱼。一条鱼，又该如何去理解人类的礼义廉耻？

不止沈曦照筋疲力尽，一旁为她出谋划策、帮她指挥行动的系统，同样累得够呛。

【崽啊，我总觉得，这是个大工程。】

它怀疑人生：【你今晚还能休息吗？】

沈曦照已经累得不想说话。

本来手臂在buff发作时，无意识给人鱼按.摩，出了半晚上苦力，现在雪上加霜，来这么几遭，从肩膀到手指尖感觉都在抽.搐。

好在人鱼明白人类的脆弱，和她“玩闹”时，没用太多力气。

系统迟疑建议：【那，实在不行的话，不穿里面的，只让她穿外面的？】

沈曦照阖眼，缓了片刻，才重新走到衣柜前。

里面还有一套睡袍。

宽松的衣服款式，不用套头套腿，哪怕人鱼倔强不肯穿袖，用腰带一勒，给她强行绑上也未尝不可。

她越看越满意，系统觑着她的脸色，总觉得平静之下，仿佛蕴了团爆裂的火焰，随时都会爆炸，将小人鱼和她一同炸飞。

她颔首：【挺好。】

系统没敢吭声。

睡袍像缩小版的被子，还贴心附带了捆绑的扎带。

“不要，不要，不要。”

人鱼拼命摇头，脑袋摇成拨浪鼓。像被主人强行洗澡的猫儿，恨不得浑身炸毛，手脚并用挣开她的钳制。

但新生的“尾巴”一直在拖她的后腿，她刚爬到床边，手臂用力一撑身体，刚准备起飞，跳进自己快乐的水中老家。

可惜，身体还没借力飞起，就被人类无情抓住脚踝，硬生生拖了回去。

“叽叽叽叽——”

人鱼死死抓住床单，将半张床的床单连带着抓回去，口中发出一连串短促的急音，神色惊慌。

她的“尾巴尖”格外敏.感，疼倒是不疼，但总有种之前被笼进网里，整条鱼提起来的错觉。

她双.腿发软，浑身失去力气，提不起什么反抗心思，被人类拽回身边，一件毛茸茸的衣服兜头笼罩下来。

她！又！被！捉！住！了！

她在黑暗中无所适从，恐惧尚未生出，茫然间，感觉到人类熟悉的气息靠近，将她温柔搂进怀里。

人鱼惊慌的声音转为委屈的抽噎，被束缚的感觉也不重要了，隔着厚重的皮毛，死死赖在人类怀里。

她哭哭唧唧、抽抽噎噎控诉：“沈沈，好坏！”

人类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声叹气。

手臂肢体代替了绑带，禁锢在人鱼腰间。

人类靠近她，声音低哑柔和：“睡吧，不早了。”

人鱼被包裹着，仍然感觉不太舒服。

可这次或许是人类浓烈的气息，给了她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她不适归不适，却没有之前那种无法忍受的难受。

她被推.倒在床上，脑袋的位置被扒开，露出来，隔着皮毛悄悄注视她的人类。

身上的皮毛依然没有移开，人类的禁锢也没有离开，她被人类的气息严严实实包裹在内，严密的桎梏，反而成了格外心安的囚笼。

人类用手盖住她的眼睛，温声重复：“睡吧。”

她听懂了人类的话，在熟悉的气息和温柔地抚摸中，困意跟着无声蔓延开来。

毛茸茸的一团动了动，似乎是在点头。

人鱼小声说：“沈沈，睡觉。”

她不再挣扎，人类的手臂搭在她的腰身上，她在暖呼呼的怀抱里，逐渐有了睡意。

人类稍稍松了口气，听着她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却没有和她一起入睡。

她点开光脑，进入研究所系统内，查看能量检测仪器的数据图表。

人鱼这次化形的时间比上次久，从她buff开始的时间，到现在一连串的折腾结束，起码过去了四五个小时，她的鱼尾仍没有回来的迹象。

经过凌千秋的几次详细解说，哪怕沈曦照是外行人，大概也能看懂仪器数据代表的含义。

【看起来，这次还不是最终的蜕变。】

数据现在保持在五位数上，但一直在缓慢下降，数值并不稳定，反复波动。

根据上次的经验判断，等人鱼的能量数值，下降到一定程度时，双.腿还是会重新变回鱼尾。

系统说：【按照目前趋势，人鱼最近每次化形持续的时间，应该都会比上一次更加长久。】

【而且，她上次化形结束后，正常情况下的稳定数值，已经从原本的几十，涨到五百左右。这次化形结束，正常情况下的力量或许还会上涨。】

沈曦照点头。

【按照凌千秋先前的推测，人鱼第一次蜕变的最终数值，应该能够稳定在四位数。】

【等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双.腿后，数值大概就会稳定下来，蜕变期剩余的力量，则会转移到她的天赋能力上。】

她想了想，又说：【也或许，这两条路径，是在同时进行，不分先后顺序。只是后者表现得不太明显，我们现在暂未觉察。】

系统附和：

【确实。】

沈曦照继续翻看数据，看着人鱼的能量数据，不由想起母亲面对的那只变异种。

【之前我们提到的，忒提丝海域上不停作乱那头大王乌贼变异种，能量数值在一千左右徘徊。】

【我母亲要面对的那只变异种，明显要更强大，你说它的能量数值，大概会有多少？】

系统犹豫开口：【这说不好，看那光屏中的画面，舰载光束能量炮的威力都不够，只能勉强切开它的外皮，无法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想要彻底杀死它，恐怕得上杀伤力更强的重武器，可那样一来，波及范围就太广了。】

【保守估计，它的能量数值也在五千往上。】

沈曦照慢慢问：【变异种，是不是越来越多了？】

仿佛受到莫名的力量影响，无论天空、陆地，抑或深海，各种各样的变异兽类，在过去百年间不断涌出。

两只头的乌龟，八条手的猴子，三只眼的鸟雀，不时有畸形的动物冒出，这种动物，通常比正常的动物更虚弱，寿命也要短暂。

人类起初还有惶恐，慢慢的，发现它们并没有伤害性，逐渐习以为常。

而海中的存在，则是朝着巨大化的方向发展，与此同时，展现出了远比鸟兽变异种强大的杀伤力。

当第一头体长百米、重达120吨的鱼类袭击人类城市，掀起巨大的水浪，造成洪水泛滥不休，上万平民死亡，数座沿海城市遭受混乱波及。

各帝国的视线，已经不再单单局限于人类的内战上。

帝国迫切想从这些生物身上，寻找到人类发展的前景。

而深海能量研究所建立的初衷，同样是出于此目的。

这些年，无数科研人员耗费心血，各种势力同样不惜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试图找出变异种诞生的根源。

研究人员们在变异种身上，得到的研究成果确实不少，比如深海能量研究所外，隔绝气息、随环境变换的隐身光幕。

比如沈家军团已经普及的外骨骼，除了提高士兵的综合作战能力，起到防御效果外，同样借鉴了变异鱼类骨骼的特殊结构，提升战士在水下的敏捷性。

对于有海面作战需求的沈家远洋舰队来讲，是很实用的装备。

可关于变异种如何诞生，是正常的生物，在外部不明力量的影响下，发生基因突变，抑或从诞生时起，便是变异种，到现在也没有得出准确的结论。

每当有人试图总结归纳出规律，很快便有新出现的变异种诞生，打破这一观点。

无数专业人士吵吵嚷嚷百年，仍无法得到有说服力的成果。

【根据我搜查到的资料总结，有记载的变异种新闻数量，这些年确实在稳步上升。但这种敏.感的消息，你也明白，国家会出手干预，能爆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都不好说。】

【你想要了解准确的内情，直接询问你母亲，是最快捷的方法。】

沈曦照关掉光脑。

【反正不着急，妈妈在忙，等她那边忙完，再问她吧。】

接下来几日，沈曦照一直在忙。

网上的风向不出所料，朝她们预想的方向发展。万民请愿书呈交议会，议会很快宣布，经过审查研究，即将成立调查团，在最快时间内，给民众一个交代。

沈家的舆论监测部门，在请示过上面的意见后，暂且收集资料，整理证据，按兵不动，蛰伏下来。

深海能量研究所都动了起来。

身份有异的细作已经被当场击毙，身份存疑的研究员暂时关押，剩下的那些，对这几日的动荡浑然不觉。

在凌千秋的带领下，众人紧锣密鼓整理研究成果。

忙碌之余，她还收拢了相关研究员和工匠，把那没用的梦幻人鱼精灵pet，成功升级到4.0版本。

之后的某天晚上，已经快到往日睡觉的时间点，人鱼依然没等来她的人类。

她扒着池台，眼巴巴望着门口方向，她知道那里的墙壁有道口子，口子打开，她的人类就会突然冒出来，给她一个惊喜。

跟神兵天降一样！

她拄着下巴，昏昏欲睡。

等她差点陷入沉睡，耳朵蓦然一动，猛然抬起脑袋。

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军靴踩踏地板，冷硬的响声在走廊回荡，一声声，仿佛直直踏在人的心上。

是她的人类吗？

人鱼困惑地卷起尾巴。

她试探性唤：“啾？”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门口一片沉寂，往日摩肩擦踵的守卫今日似乎不见踪迹，人鱼抬头看去，也没有看到熟悉的、来回巡视的黑色人影。

死寂般的冷寂令人心生不安，静到只能听到那一人的清浅呼吸声。

“——咔哒”

枪支上膛。

门悄无声息打开一条裂缝。

光漏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