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快到周末,温妩下班后没有回公寓,让司机送她去老洋房看曾外公。
曾外公精神好,只是骨质疏松行动有些吃力,老人正在楼下花园晒太阳,看陪伴了他半辈子的一棵高大松树。
温妩坐在树下陪老人聊天,问了些曾外公的身体状况后才提起孔欣云。
“孔经理和岳总是您信任的人,这些年您是因为什么信任他们啊?”
“岳淳海懂进退,是个会权衡的聪明人。小孔是他部下,人聪明也勤快。怎么了,他们做错事情了?”
温妩就说起了那份合同的事。
曾外公想了想:“小孔这个人原则性强,按理不应该因为这种小合同违背你。你查一查财务报表。”
“我查了,就是没有问题。”
“那就没事了,那就该是小孔说的临时来不及换面料商,她又把价格压下来了,你就当是个挽回性错误,不许她再犯第二次。”
温妩还是觉得哪里奇怪,如果这真是一个原则性极强的人,那在来不及更换面料商时孔欣云就应该在续约后跟她讲,何必要在一个月后被她发现才说。
那批导致过敏的T恤是色牢度不合格,但佳人出口的质检报告都是符合规定的,为什么到了国外就有这些问题?
温妩已经让詹萱秘密去仓库取些成衣单独再做一次质检报告,再找VIOLET的国外门店经理把服装送去质检,看环节错在哪里。
花园里原本还种了两棵桂花树,此刻已经只剩两个待填的大坑,是曾外公知道温妩对桂花过敏就打了移树申请报告让人移走了。
傍晚霞光带着暖意,微风清凉,温妩把脑袋轻轻靠在曾外公肩头,看见这两个坑总能想起曾外公对她的关怀照顾。
“曾外公,管公司好难啊。”
老人笑了声:“身居高位,从来没有容易。不过你做得很好了,当初你外婆原本是不想把这么大的压力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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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脸跟外婆太像,尤其是笑起来时和蔼的样子,温妩鼻腔一酸,挽住曾外公手臂:“我不是想放弃,我会努力的。”
“曾外公没开玩笑。时代是要发展的,会淘汰些东西。如果哪天你觉得太累,那就安顿好老员工,坦坦荡荡撤退。安安稳稳过也是一种活法。”
温妩很动容:“我不会辜负您,公司我会努力经营好。”
曾外公微笑:“能跟我说说你等的那个人吗?”
温妩微怔,笑着说:“他啊,他是一个很勇敢的人,他有梦想,他现在在追逐梦想。我很支持他,也相信他能成功。曾外公,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要在啊。”
“好,我也陪你一起等他。”
“曾外公,你不怀疑他吗?我爸妈都不相信我们,你就不问问我别的?”
“有什么要问的,各人有各人的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
温妩笑着,陪老人在树下聊着天,夕阳在天边铺开温暖的色彩。
…
周一上班,温妩收到了詹萱交上来的两份质检报告。
很奇怪,国内和国外的面料检测还真不同。
国内的全部标准,国外那份则有问题。
温妩蹙着眉,语气严肃:“叫VIOLET的高管来开会。”
很快,除了VIOLET事业部的总裁岳淳海不在外,孔欣云和其余几个高管都来到会议室。
他们桌前是复印的两份质检报告,大家看完都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
生产部经理:“咱们的衣服不会出现这种问题,我们技术很成熟,而且威凡的面料都过得了质检,不可能的事。是对手公司在搞我们。”
大家在猜:“衣澜?RG?小山野?”
孔欣云沉思道:“之前RG马来的门店就和我们打过价格战,不排除这种可能。还有衣澜,他们老总那个作风业内哪个不清楚。”
温妩听到衣澜,想起了韦宇林。
听说韦宇林被判了刑,她没给过谅解书,不排除是韦宇林的爸爸想借机生事。虽然她上任后对外一直都很低调,但这行的风吹草动大家都盯着,如果真是衣澜,那就得是冲她来的。
温妩说:“安排几个人去我们国外门店查一下吧,下周一我要看到结果。”
孔欣云:“好的温总,我这就去安排。”
温妩顿了下:“你的事忙,让詹萱去。”
她说完起身回了办公室,只留下高跟鞋哒哒的声音。
会议室里几个管理面面相觑,不动声色在猜测总裁忽然的冷淡和孔欣云的吃瘪。
…
午间,温妩待在她的休息室里,咖啡换成了奶茶,她躺在沙发上跟闻音通电话。
闻音:“没想到韦宇林一家都是这个德行,恶心!”
“现在没有查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样。”
“除了是他们搞同行竞争还能是什么?”闻音说,“要不我去衣澜买几件衣服,也说我穿了皮肤过敏,黑死他们。”
温妩笑出声:“我会查到的,你不忙你的品牌了?”
闻音现在在老家创业,开了一个线上线下的工作室。
两人聊了会儿各自的工作,闻音叹了口气。
温妩听到她叹气神经都开始紧张起来,因为害怕听到关于郁好的事。哪怕瞒着闻音是为了郁好和郁好父母的安全,但她总会感到愧疚。
闻音叹完气说:“五百多天了,你还要等周驰到什么时候啊?姐妹,该醒醒了。”
还好,是说周驰。
“胜利就在眼前了嘛,你别急,下次他回来你就能吃到我们的喜糖了。”
“呵呵呵呵。”闻音一阵冷笑,懒得再说她,聊起了别的。
温妩会想,周驰现在还好吗,他有保护好自己,有替她保护好郁好吗?
……
迦曼的秋来得早,才九月初山里的昼夜温差就已经十分明显。
许拓从实验室回到房间里,郁好正在看一本书,她会抬起头看他一眼,说一句回来了。
他们已经开始说话,也重新住在了一起。
许拓脱下西装,郁好会放下书为他挂起来。
但她脚还有些颠簸,走路还没有恢复。
她是在两个月前受伤的。
她一直沉默地对待他,对待这里的一草一木,那个时候她很少说话,总是实在需要什么了才会开口。
许拓就一直等着她自己主动,他要看她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他给过她很大的让步了,她怎么不懂?
那晚是个雨夜,郁好照例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看雨,她忽然就像入魔一样走出这片禁区,朝外面的山上去。
保镖远远跟在她身后,说她不要伞也不要劝,一直往雨里走。
大雨浇在她身上她会笑,她去摘了很多山茶花,从那里踩滑摔下去。
保镖来叫许拓的时候,他顾不得带伞直接冲进雨中。
他在一片树林里找到郁好,腿骨折了,她身上很多血,但连疼痛都没叫醒她。
她一言不发,苍白的脸上不知道是泪珠还是雨珠。
那晚雨下得太大,许拓抱着她,把西服外套裹在她身上。
他嗓音暗哑,心脏被撕扯得疼,他忽然明白他受不了她这样。
他第一次用那么卑微的语气说:“郁好,对不起,我们和好吧,我跟你和好,我再也不那样对你了。”
那天晚上,他把她抱去医疗室,把她抱回房间。为她放热水洗澡洗头,就像呵护一个孩子。她一动不动,什么都任由他。但他只是睡在她枕边,什么都没做。
她像是想通一些,会开始和他说上话,哪怕只是一个“嗯”许拓都觉得高兴。
郁好比在云市瘦了些,此刻,许拓站在灯下望着她这个背影有些心疼。等她挂好外套,他把她圈在怀里,嗓音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下雨的时候腿疼吗?”
“不疼。”
“哦。”
许拓蹲下身掀起裙摆看伤口,他叫人送了祛疤的药来,的确看不出疤痕了。女人的腿白皙纤细,许拓喉结滚动,把裙摆往上推。
他现在没有再逼迫她生孩子,甚至都没有提过孩子,他主动撕开一个套,低笑声有些暗哑,喊她小兔。
…
屋外是这片禁区里森严的武装把守,基地里各个岗哨也在值班。
夜里九点,这里没什么活动,寂静夜色里是巡逻检查的一些男人,还有几座平房里传来的划拳声和打牌声。
周驰经常在晚上出来检查,有时候是去制毒实验室,但进去总得换防护服,他差不多摸清了实验室人手和规模,一般只是在监控室里看。有时候是去岗哨上看一眼,这里的岗哨有七八米高,能远眺见辽阔的视野。有时候他会一个人或者带着赵行峰在山头坐一会儿。
他今晚一个人,经过罂/粟花林时,巡逻的男性恭敬地跟他打招呼,喊他驰哥。
周驰维系着一个毒贩的狠戾,冷声吩咐:“仔细点。”
他坐到山腰一片平地,路灯一盏盏蜿蜒铺开,晚风里是桂花的香,一轮弯月爬上树梢。周驰看了眼月亮,轻轻弯了弯唇,捡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轮弯月。
秋天了,云市的桂花也开了吧,温妩还好吗?她应该多在家里和办公室里备些口罩,她闻到桂花的香气会过敏。
周驰听到一阵脚步声,正要把画的这个弯月擦掉,抬头见是赵行峰。
赵行峰走上来:“在画什么?”
“没什么。”周驰把月亮擦掉。
“画月亮啊,想家了吗?”赵行峰说,“我也想,我妈做的饺子好吃,我早就很想那个味道了。”
“快了。”周驰眺望远方夜色说。
许拓已经开始制出第一批毒品,是麻秋在负责联络各国的毒贩,交易名单他还看不见。基地里只有关押槟野的地方和武装库他没去过,其余的地方都很清楚。
还有,他至今都没摸清楚进入基地的路线。这中间他只在两个月前跟许拓出去过一次,也是被蒙住双眼。
还有他们的手机上被安装了监听器。
周驰一直都很谨慎,从没联系过郑祁华。是左长洲私下里跟国内一个认识的毒贩做交易,想悄悄卖些毒品出去。
那天麻秋把左长洲拎到许拓身前,左长洲不畏惧许拓,倒是很畏惧麻秋,发着抖给许拓跪下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