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半个月过去,VIOLET没再收到国外消费者的投诉,新的面料商质检也都合格。詹萱派去对手公司和国外门店做调研的员工回来,说发现几家对手公司都有刻意的抹黑,在网上带节奏。
温妩:“消息属实吗?”
“我们的员工撞见对方戴着衣澜的工牌,错不了。”
温妩被气笑:“他们喜欢在网上当黑子那我们也可以学他们,你把各大平台上的陈年黑料挖出来,衣澜的黑料多的是,三千块钱的T恤还掉色过敏不都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詹萱笑着去安排。
…
威凡总裁办公室,门外站着两名保镖,孔欣云和岳淳海正在这间办公室里。
岳淳海四十多岁,西装革履端重和善,他长相不显老,偏偏头发是银灰色,看起来生着一副慈悲的面相。
对面陈炜抽着烟翘起腿,睨着岳淳海坏笑:“瞧您,笑起来还真是人模狗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多大的善人呢哈哈哈。”
岳淳海也跟着笑。
他们离开后,孔欣云跟在岳淳海后面,不喜欢陈炜的流氓气:“他也太不礼貌了,没素质!”
岳淳海回眸睨她一眼,眼神在说“你自己什么东西不清楚,还说别人没素质”。
孔欣云语噎,忙说:“您放心吧,温总派出去的人我都统一好口径了,谁都不敢跟她乱说,都是指向行业内斗,小姑娘现在正跟同行斗得欢。”
岳淳海坐上车:“合同收起来,别让她知道,在公司哄着点她,孔老辛苦一辈子晚年可宝贝着这个曾外孙女。”
“我明白,您放心。”
岳淳海吩咐司机去梧栖路,孔欣云站在汽车外弯腰问:“您不回公司去看看?”
“不了,去陪孔老下下棋。”中年男人笑起来,目光背后总有一种阴狠的精明。
孔欣云回到佳人,助理汇报着楼上总裁办公室的情况,除了今天温妩又发了一通脾气把那个做错事的私人助理开了外,没有别的异常。
今天是缉私局和海关那边传给郑祁华结果,没发现佳人集团和威凡在货运里携带毒品,温妩这里已经查到是同行竞争,跟陈炜没什么关系,封艳就没了再留在温妩身边的理由,得回缉毒总队工作。
温妩发了通脾气把封艳辞退,封艳一走,她一个人回家的路上更安静了,总是格外想念周驰。
夜空是一轮温柔的弯月,杯子里也有一轮弯弯的月亮。
山风清凉,周驰眯眼从保温杯的瓶口抬起头,没再端详杯子内胆上刻的月亮,也收起唇角几不可见的笑意往回走。
那天从外面回来后一切正常照旧地运转,许拓已经制造完第一批毒品,很可怕的数量,也已经销往各个渠道。他和左长洲亲自数过毒资,各国的钱加起来折合人民币有4.7亿。五千万是基地所有人分的,其余的由许拓带去给了黑王。
周驰在问许拓为什么全部都要上交给黑王,是黑王对他有过指标吗。
许拓那天只是淡笑了下:“我想让他看得起我。”
他们父子间的纠葛周驰不清楚,但目前看来黑王已经开始放心许拓,麻秋管的事少了很多。
目前是基地休息的时候,周驰没什么忙的,一直在等一个出去的机会。
距离上次回来已经一个月,这里的几个门他都已经知道路线和守卫装备,除了许拓没说过的安全密道。
周驰只担心没办法联络上郑祁华,还担心温妩。但他那天借着难受的情绪问过许拓陈炜留在公司是做什么,许拓告诉他是管些云市毒品交易的人脉。
周驰只能祈祷温妩没有被牵连,她在大事上有理智,有封艳帮她一段时间,她的安全应该能有保障。
他就这样说服自己,等到山里的秋天过完也没能再出去。
许拓会派保镖去外面买鲜花和草莓,经常是像周驰上次包装的那捧花一样,中间包装上草莓,郁好喜欢。但许拓都是派身边的保镖去买。
赵行峰私下里问周驰要不要去找郁好帮助他们传递消息,周驰拒绝了。
郁好没有经受过专业的训练,她是许拓的枕边人,以前一名线人在毒窝里说梦话被暴露不是没有过的事。而且黑王随时都有可能见到郁好,就算郁好能瞒过许拓,那在黑王面前呢?那是一个光凭眼神就能杀人的大毒枭。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启用这么冒险的一步。
基地的早晨露水重,很多监控摄像头蒙上一层浓密的水汽,监控室画面里几个角落已经看不清。周驰正安排人去擦摄像头,许拓的保镖过来请他去禁区。
周驰到时,左长洲也在。
是许拓今天想出去看看他的毒品在市面上都有多热销。
周驰倒有些诧异,不过一些毒贩是会想看看他们卖出去的毒品给那些瘾君子带来的快感,看那些吸毒者发疯发狂,他们更会感到一种满足。
这是一个难得离开基地的机会。
周驰回到房间,在天花板一个暗格里找出他绘制的地图,准备带去警方在这边的秘密联络点。
许拓要去的是七重大楼,那里一个歌舞厅是吸毒者心照不宣的吸毒聚集地,也有很多小毒贩往那边交易。
车子刚驶入乡镇,一条狭窄乡道上,左右都是二层楼的砖瓦房,路口忽然走出一个持刀的男人,就像看不见车流一样要过马路。他走得像个丧尸,神态也有些扭曲和呆滞,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和尖叫声。
司机倏然间踩住刹车才不至于撞到那个男人,男人眼睛是猩红色,握着的菜刀上还有血,一点一点拖动身体往前走,瘦骨嶙峋伴着抽/搐,一看就是重度吸毒者。
四周不少邻居出来,像见怪不怪,他们见到男人握着滴血的菜刀,有的人吓得缩回去,但不是很惊恐那种状态,只是退回门里透过门缝观察男人。有的人低低咒骂,好像明白男人现在已经是行动不便的状态,不怕他伤人。
男人已经缓慢地走到了路边。
周驰说:“开过去。”
车轮碾过水泥路往前行,许拓忽然喊:“停车。”
他说:“去看看小孩。”
司机开过去,停在了路边。
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家门口抱着地上的中年女人,女人身体被砍伤,地面蜿蜒的红都是她失血的状态,孩子边哭边打电话在求助。
许拓透过车窗看了很久:“给点钱。”
车上坐着周驰和左长洲还有一名保镖,可能这太不像一个正常的毒贩了,大家都一时愣住。
周驰下了车,在男孩面前放下两摞钱。
女人还有救。
周驰脱下外套勒住女人腰间流血的伤口,没再看,回头走上车。
许拓:“回去。”
周驰微怔:“不去七重大楼了?”
“嗯。”
周驰摸不清许拓的心思。
这一趟又是白出来了。
……
午时的天才出了一些阳光,郁好从午睡里醒来,许拓不在房间,小梦也不在,应该是跟男朋友出去了。
她下床走去厨房,在冰箱里拿了一盒甜点吃,提着花篮走去她经常摘花的那块地方。
她才过去许拓就回来了,她用剪刀剪花枝,许拓就蹲下帮她。
“不是出去忙了吗,忙完了?”
“嗯。”
“哦。”
郁好再没有别的话讲。
他现在对她的逼迫少了,甚至有一次他们一起散步她的鞋带开了,他竟然会蹲下为她系鞋带。但这种人始终都是杀人犯,他就算再好也改变不了他犯罪的事实。
郁好把花放进花篮里,看到了许拓沾到泥的皮鞋。
她这才说:“你鞋弄脏了。”
许拓低笑:“没关系。”
她摘好花走回平地,手被许拓牵住。
他跟她一起回到房间,坐在客厅看他处理工作那个平板电脑,郁好把花修剪好插到花瓶里。
她会抬起头看向窗外,除了院子里严密的保镖,墙外是翠绿的树林和灰蒙蒙的天空。
她在等。
等赵行峰真的能找到路出去。
可她明明又明白这就像笼子里的鸟想往笼子外面飞的滑稽。
那么渺茫的希望,她竟然一直撑到现在,从春天的尾巴到秋天的尾巴,这么久了啊,野山茶早就谢了。
许拓今天有些反常,他比以往安静很多,他平时都会主动和她说些话。
晚饭后,郁好出去散步,许拓照例来陪她。
夜幕黯淡,基地里的路灯蜿蜒亮起。
这里的风景其实很漂亮,绿树成荫,树木千姿万态,还有艳丽的罂/粟花,随便走在一处地方就能看到五颜六色的野花。当然,一切都是在不制毒的情况下。
制毒的时候,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臭味,所有污水都往后山排,那里的树木是枯萎的,河流里经常都有腐烂的动物尸体。在以前槟野掌权的时候也会有腐烂的人体。
他们走到一处岗哨亭,郁好发现这里可以远眺见赵行峰住的地方和北门,她好几次站在这里,渴望跳下去就能像只鸟一样飞出这座巨大的牢笼。
高处风凉,许拓忽然抱住她。
他的头埋在她肩颈,力量太沉重,郁好感到他今天是真的有些反常。
保镖回避到了岗哨亭外,郁好面无表情,哪怕她现在把恨写在眼睛里许拓也不会发现。然而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僵硬地抱住许拓,拍他的背。
“你怎么了?”
生存的法则都是一样的,还是得学会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