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好,为我生个孩子,儿子或者女儿都好。可以吗?”
郁好僵住,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可以吗”。
“我今天看到一个吸毒的人砍伤一个女人,女人的儿子哭着喊妈妈,他好像我。”
许拓把手臂收紧,郁好被勒得喘不上气,他那么依恋她的怀抱。
他嗓音嘶哑:“我妈妈就是被砍死的,我爸抢了他们的地盘,他们杀了我妈妈。他好像我,我也是那样的,只能看着她不停流血,什么都做不了。”
郁好不知道他今天出去一趟发生了什么,他还在不停地说,哪怕不要她的回应,他只想倾诉。
“我发现当我去验收那些货时没有胜利的感觉。那天周驰他们在数钱,多开心,钱库里堆成了山,他和左长洲那么兴奋,但是我见到那些钱竟然没有快感。”
“我以为是我还没有上道,我才想今天去看一看他们吸毒贩毒,我以为我见过我制作出来的货给那么多人带来生路我就会有快感了,但是我竟然连路都走不下去,看见一个小男孩哭就不敢再上前了。”
他埋在她肩头,把她当做唯一的依靠,紧紧地抱住。
“明明是我自己要制毒,明明我得到了这么多年来都渴望的东西,为什么我会这样啊?今天我想了一天,也许我这么多年只是想让我爸爸看我一眼,我想让他明白槟野能做的我也能做!”
“我每年都不能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和他过年,他总把槟野当成儿子。那天我看见槟野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看他成一个阶下囚的样子,忽然就没有了胜利的喜悦。也许我做那么多都只是想我爸爸看我一眼,对我说‘原来小拓也很能干’,我是不是很可笑?”
当然可笑。
他是变态。
郁好没有同情,是他囚禁了她的自由,是他用她这辈子来要求她妥协才可以保证她父母的平安。他这么痛苦,她心里好快活。
但她只能拍拍他肩膀,踮起脚尖抚平他眉心。
她才看见他眼角的湿润,一时错愕住。
男人琥珀色的瞳仁黯然得没有光,他望着她,可怜得像在在最初那几天无依无靠只能窝在她膝盖上。
他用在在那种无辜的眼神祈求她:“我再为我爸爸做最后一批货,然后我们回云市举办婚礼。”
郁好怔住。
“小兔,你嫁给我,我们生两个孩子,我想要两个。我不再碰这些了。”他唇角的笑忽然有些苦涩,但是坚定说,“我后悔了,收手吧。”
郁好僵硬了好久:“你不做了吗?”
“不做了。”
“真的吗?”
“嗯。”许拓忽然说,“但是你得跟在我身边,你如果不在我身边可能我还是会做错事。”
她没有回答,他忙解释:“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是觉得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你能让我安心。”
郁好嗓音干涩:“如果我哪天逃了呢?”她忽然就这样问。
许拓也像没预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和傻,刮了下她鼻尖:“把你找回来。你最好不要逃,我不确定我会做出些什么。如果生活没有意义,我可能还会接手这里,或者还会拿人出气。”
他说完这句敛下笑,认真而庄严,又像威胁与恳求:“我走什么路你都陪定了。郁好,你听清楚。”
秋夜的山风吹得凉,寒意窜到了脊背。山下有玩耍的孩子,是这里的毒贩夫妻生的小孩,小到一两岁,大到十二岁,都没读过书,他们长大也是会继续重复大人的工作。
郁好好久才僵硬地问:“我答应你的话这里能关掉吗?”
许拓皱了下眉,沉默片刻:“不知道,我会跟我爸说说看。”
他们回到房间。
二楼的装潢豪华气派,客厅宽敞,主卧也大,楼梯上和走廊尽头有很多保镖。
这里没什么私密性,但有时候郁好不喜欢那些人,许拓会把人都叫到楼下。
和她说完这些,许拓像是终于轻松不少,开始专心去处理先舟科技的公务。
郁好走进盥洗室里。
房门隔绝出属于她的空间,她望着镜子里双眼黯淡无光的女人,眼眶逐渐发红,眼泪顺着滚下,是一种妥协。
第一次认命地,再也不想折腾的妥协。
她无力地蹲下,蜷住双腿压抑地哭泣。
她忽然想起了那个春天的晚上,赵行峰说他会带她离开这里。如果他有神力,会飞,或者他是神,是警察,是正义的雄鹰,那他才可以带她离开这里吧。
好可惜,她服从于命运了——只要许拓不再贩毒,只要他能说服他爸爸关掉这里,她内心不停这样洗脑自己。
许拓回房间时,郁好在缝他的一件衬衫纽扣。
是他穿得最多的颜色,他挺喜欢蓝色。不过他衬衫很多,坏一件根本不会心疼。
许拓有些怔住,停在门口。
郁好抬起头,又自然地垂下头剪掉针线:“你忙完了。”她起身把衬衫挂去衣帽间。
许拓走到她身后抱住她。
男性滚烫身躯倾轧而来,他扣住她腰,咬她唇,把她抱到梳妆台上。
郁好惊慌地想下来,但被堵得没有路。
很多护肤品掉下来,面霜摔得到处都是,睡裙和他的蓝色衬衫都凌乱落在了地上。
这一晚过得很长,夜半的时候,郁好回到盥洗室里。
她找出之前偷偷带来的避孕药,看了好一会儿,全部丢进了马桶冲走。
她无声地掩面哭泣。
……
第二天,许拓叫来周驰和左长洲,还有几个从云市一起来的部下。
他告诉他们:“过完年再做一批,赶在夏天来之前。”
左长洲应着。
周驰问:“出多少货?”
“16吨,加上大/麻。”
左长洲很兴奋:“这么多!”
许拓淡笑了下,让他们去忙,留下了周驰。
许拓:“我要带郁好出国去玩几个月,我们想要小孩。”
“您认定她了?”
“嗯。”许拓抿笑,“你谈过女人吗?”
“谈过。”
“没心定的?”
“心定什么意思,想娶?没有。”周驰笑说,“我还没赚够钱。”
“我出去后麻秋会带你管着这里,但你不能离开基地。我爸这人疑心重,我不在这边不能保证你们绝对安全。凡事你多听着麻秋的。”
“我知道了,您放心。”
许拓笑一声:“怎么不叫我许哥了?”
周驰低笑:“许哥。”
“周驰,我做最后一次,所以你得保证我们能顺利回去。”
周驰顿住。他的神色有很明显的诧异。
许拓说:“我好像现在才有些想明白这些年我争的都是什么,其实我不是在跟槟野争,我是在跟我自己争吧。我想我爸多看我一眼,想他多夸我一句。”
“你们第一次陪我去见他那天,他单独和我说了很久,那句话我记得很清楚,他说这里太危险了,他不是不爱我,只是用他自己的方式保护我。他说他没觉得槟野比我优秀,那天他说……”
许拓顿住,想起那天他爸爸意味深长的话:我想让你比我干净一点,哪有老子不疼自己孩子的。
许拓没有再说下去,起身拍拍周驰肩膀:“你一直都挺稳重,好好替我看着这里。”
周驰望着许拓:“不做了,真的是最后一次吗?”
“嗯。再为我爸做完最后一笔我们就回去吧。”许拓嗤笑一声,“虽然制毒来钱是快,但我还是挺喜欢商业上的成就感,所有人都恭维我一声许先生,我从二十二岁就被人叫先生。”
他很自豪地说,虽然公司的第一桶金是他爸爸给的,但集团的发展壮大都是他自己的努力。
周驰掩下眼底的巨浪,握了握拳:“16吨太多了吧。”
许拓:“就做16吨。”
周驰从许拓的书房离开,去见了赵行峰。
他把情况说完,和赵行峰一同沉默了下。
赵行峰递给他一支烟,周驰只是接到鼻端闻。他一直不怎么抽烟,是为了演好毒贩这个角色才会抽,他现在的嗓子很反感烟味。
赵行峰有些惋惜,说了句警察在审讯犯人后偶尔会说的话:“太晚了。”
周驰扔下烟,目光沉着且坚定:“由不得他,找机会通知丁阳一声,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社会和国家之所以存在与发展,脱离不了公序良俗。
犯罪者必须受到制裁。
作者有话要说: 宝们,救救我吧,有什么防脱发的洗发水推荐吗?或者什么防掉发的偏方?
写这本真是秃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