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声低低,如泣如诉。
玄凤嘀咕道:“我不喜欢他吹这个,听着不舒服。”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玄凤持相同意见。
一夜未眠,天不亮,我就回到了客栈。
昨晚同姬宣分别时,他随手扔了块黑色的令牌给我,沉甸甸的,上面几乎没什么花纹,只闻着有股难言的腥味,像被血液浸泡多时,此刻我拿在手里,好比持有尚方宝剑,一路迎着巡逻队伍无比怀疑的目光,顺利进了被层层封锁的大堂。
柜台后不见打算盘的掌柜,本该用来招待往来旅客的桌椅也大都收了起来,只留下寥寥几个位置,而石老同陈奕很低调地坐在角落,桌上摆着两碟小点,前者慢条斯理在喝一碗热豆浆,后者运笔如飞,偶尔停下思索片刻。
每一步棋都由我决断,每一条道路都出自我本心,既然将所有的迟疑徘徊留给昨晚,那现在就只需大步向前,折杨柳赠离人,姬宣吹的那首曲子,留待他日慢慢鉴赏也无妨。
我用力闭了闭眼,便大步朝着石老走去。
几乎是在我抬脚走近的第一瞬间,陈奕就停了笔眯眼向我望来,先是看我覆有面具的脸,视线又落在我手中那块令牌上。
跳过开场寒暄,他直接道:“昨晚在楼上闹事的就是你?”
虽然他还没有立刻按住腰间的佩剑,但我毫不怀疑,我给出的回答若无法让他满意,这位对我家大夫人忠心耿耿的陈副将会就地与我开战,这我算是有经验,上次差不多的局面,千钧一发是靠姬宣从刀口下把我及时捞回来,但这回可就别指望再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我走到桌边,把令牌放了上去。
“王爷给我这个。”我一板一眼地说,“他让我下去。”
陈奕微微拧眉,又上下打量我一回才伸手去拿令牌,他这不设防的表现并非说明他轻敌,一个实打实从尸山白骨里走出的将军,再加上能在波谲云诡的京城从容游走的老管家,他俩联手能瞬间击退任何狂妄自大的江湖人。
幸好我来这里不是和他俩打架,我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接受检阅,趁着陈奕检查令牌真伪的功夫,我悄悄抬起眼去窥探石老。
——就算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也要时刻保持得体的衣着,这份不为外物所动的恬淡心境,真不愧是将全府上下料理得井井有条的石老啊!
他还在自顾自喝那碗豆浆,举止从容,完全不把我当回事,我不由想起绪陵曾经向我抱怨过,说宣王府里这位石管家真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我那时一笑了之,如今看来,绪哥的评价实在一语中的。
陈奕之后要怎么为难我,我不会放在心上,可石老不同,我希望他能认出我,我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我就是死去的闻人钟。
我很想和他道歉,尽管这句歉意不知从何说起。
“王爷没说别的,就让你下来?”
“是,昨晚是我冒犯,王爷宽宏大量,不与我这样的莽夫计较……”
正要惯性往下车轱辘出套话,然而不轻不重一声脆响打断我,石老搁下碗,我下意识又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