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进行到一半,徐柏樟的手机在兜里震,来电显示柳思妍。
那边很快挂断,紧接着是【清溏】。
徐柏樟很少在会议上离席,仅过去三分钟,他推门而入,不顾众人的目光,“颂晟,你来。”
梁颂晟:“怎么了?”
“我爱人托朋友来电话,他们看到了你未婚夫被绑架。”
于此同时,梁颂晟收到了余念的视频短信。
画面背景像个破旧厂房,余念绑在柱子上,眼睛和嘴巴被封住,拼命扭转挣扎。
有陌生的男性声音,“一百万,别报警。”
梁颂晟回拨电话,提示无法接通。
他没有犹豫,退回去打110。
徐柏樟拦住他,“我爱人报过了。”
梁颂晟:“知道地址吗?”
徐柏樟:“知道,我跟你去。”
梁颂晟驾车,徐柏樟坐在副驾驶。
梁颂晟:“你爱人怎么知道那个人是念念?
徐柏樟:“他们是一个圈子的。”
梁颂晟:“圈子?”
“二次元。”
梁颂晟意外,但已无暇顾及,“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徐柏樟:“我也想知道。”
梁颂晟加快油门。
*
于清溏曾设想过和余念线下认识的场景,可以去看场他的表演,或邀请他担任自己节目的嘉宾,哪怕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以于清溏的身份和他打声招呼。
不论哪种,他都不希望是今天这种。
于清溏摸进厂房,周围破败空旷,一墙之隔的地方,两个男人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其中一个是张家明。
好在余念离出口很近,他被蒙住眼,双手向后绑在一根柱子上。
他没哭也没喊,极度冷静,看样子,似乎在尝试逃脱方法。
于清溏松了口气,好在心态是稳的。
绑架者出现了意见分歧,隔的壁争吵愈演愈烈,现在是最好时机。
于清溏小跑过去,按住余念的手腕,在耳边低声说:“念念别怕、别出声,我救你出去。”
时间短暂静止,余念的心脏要跳出胸腔。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但声音他绝不会认错。所有的好奇和疑问,都被即将解救的欣喜取代。
绳子松开,黑布一并拆下。
来不及寒暄,余念被人带着跑离。
斜前方的男人穿卡其色风衣,戴浅格羊毛围巾。他用力抓住自己,向出口奔去。
余念快跑两步,和男人肩并着肩。
他喉咙提到嗓子眼,向左转头。
刹那间,有干燥的风拂过。
眼前的画面让他怀疑是幻象,他好像没睡醒,做了个奇怪又美好的梦。这张脸和声音搭配在一起,不是不般配,而是不应该。
在网络上安慰他、鼓励他,给他自信和希
望、教会他很多道理的清沨哥哥,竟然和著名主持人画上了等号,有种打破次元壁的惊喜。
可逃难的路从不容易,原本敞开的大门,此刻紧紧关闭,身后有令人作呕的声音。
“哟,小屁孩还带了外援。”
“自投罗网还得带个垫背!”
他们身后站着两个男人,左边是畏畏缩缩的张家明,右边是个子不高,额头上有刀疤的男人,张家明叫他麻哥。
麻哥目光落在于清溏身上,“哟,这不是主持人嘛,名人呐。”
于清溏把余念挡在身后,“趁事情还没往最坏的地方发展,尽早收手,向公安机关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自首?”麻哥哈哈大笑,“大主持人,你是新闻播多了,真以为身边都是美好呢?”
麻哥握着匕首,拇指拨动刀刃,“可惜了,观众注定看不到你的节目喽。”
身后的余念窜出来,挡在于清溏面前,“不要伤害无辜,有什么都冲我来!”
于清溏把人往后扯,“念念,不要出来。”
于清溏并未挣扎,主动让张家明捆手,试图劝服他,“你想清楚了,现在收手还有挽回的机会,别一错再错。”
“没机会了!”萨尼扯着嗓子,像是给自己壮胆,“已经走到这一步,我无路可退了。”
于清溏:“你现在停下,把你知道都说出来,就还能将功补过。”
“主持人,有完没完了?”麻哥握着刀,打断他们,“有时间说屁话,不如歇歇嗓子,到下面给阴间小鬼们讲讲新闻。”
“哥哥,你不该来的。”没被歹徒吓住的余念,却在他面前红了眼圈,“是我连累了你。”
“念念别怕。”于清溏宽慰,“放心,没事的。”
“别踏马上演兄弟情深了。”麻哥吐了口痰,把余念提溜起来,“老子现在就送你们上西天!”
匕首未能落下,闹剧被踹门声终止。
徒手夺走的刀尖闯进于清溏视线,他惊魂未定,注视着前方,跌进了温暖胸膛里。
徐柏樟将他抱紧,“没事吧,我们来晚了。”
于清溏摇摇头,“没事,不晚。”
警方同时赶到,立即将歹徒制伏。
徐柏樟帮他号脉,于清溏更关注另一边,“我没事,你快去去看看梁医生。”
几米之外,梁颂晟单手搂住余念,他额头有汗,夺刀的手还在滴血。
徐柏樟迅速帮梁颂晟止血,“需要缝合,去我车上处理。”
余念急红了眼,眼泪像滚水,“徐医生,您救救他,他要做手术,不能没有手。”
徐柏樟:“我知道,会尽力。”
梁颂晟安慰余念,“别担心,徐医生是最好的外科医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落在徐柏樟身上的。当事人却像没听到,丝毫不给回应。
余念的啜泣未停,很轻的声音,“可是、我觉得最好的外科医生是我家先
生。”
梁颂晟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我是神外,他是心外,他比我更会动刀。”
于清溏有点“听不懂”梁颂晟的话,便把此归结为安慰余念的善意谎言。
但这么严重的伤,是否该请位外科医生。
“徐医生明明是中医,还是找钟医生吧。”余念红着眼圈掏手机,“急诊医生肯定什么都会,让他过……哎?”
手机被徐柏樟夺走,极度严肃的口气,“这位家属,你可以质疑其他,但在缝合方面,我不输给任何人。”
余念噤了声,乖乖跟在身边。
四个人上了车。
徐柏樟拿出医疗箱,戴上无菌手套,仔细查看梁颂晟的伤口。
徐柏樟做缝合准备,他先和梁颂晟确认目光,又给了于清溏一个眼神。
于清溏心领神会,“念念,咱们出去等。”
余念往梁颂晟身边靠,“可是,我想在这里。”
但很显然,这样的缝合场面,梁颂晟舍不得让他看。
“这里空间狭窄,我们会影响医生工作。”于清溏又说:“也许,你有话想问我。”
余念点头,挥挥手,恋恋不舍离开。
车门紧闭,空间里除了两个人,只剩下消毒水的气味。
汗水浸湿衬衫,梁颂晟松了口气,身子垮下来,“百分之四的利多卡因,一百毫克。”
“太多了,我只打百分之三。”徐柏樟拔出针管,“不装了?”
如此严重的创伤,能瞒过余念的眼睛,但骗不了徐柏樟。
梁颂晟合上眼,深呼吸,“别跟钟严学反讽,很烦人。”
麻药注射完毕,梁颂晟逐渐缓和。
他睁眼,正见徐柏樟准备缝合线。
梁颂晟:“小伤,不用这么复杂。”
徐柏樟用了成本高昂的缝合线,可自行吸收,留疤概率低。缝合手法也是最复杂,却是恢复效果最好的。
“不缝好,怕被你家属缠上。”
“念念不会无理取闹。”梁颂晟看他麻利的动作,“你还是丢不掉老本行。”
徐柏樟:“别再这么冲动。”
梁颂晟握刀的方式很讨巧,是擦着横面握上去的,类似片肉的横截面,等于把刀片“藏”进了肉里。
这种方式不会伤到筋骨,但疼痛感很强。对于外科医生来说,徒手夺刀危险且愚蠢。
梁颂晟:“如果今天架在刀上的,是你家那位主持人,你不会夺吗?”
徐柏樟的专注点在伤口上,“我是中医,把脉不影响。”
“中医会随身携带外科设备?”
徐柏樟剪断缝合线,“消炎药你那有吗?”
“有。”梁颂晟看着他,“还要跟自己过不去?”
徐柏樟当耳旁风。
“所有人都在等你,柏樟,你该回去。”梁颂晟:“你不该一辈子呆在那里。”
徐柏樟抬头,“你什
么时候比钟严还烦了?”
“嗯,不说了。”梁颂晟移开视线,同时收回包扎好的手,“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