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许久未曾替阿姐束发。”
他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平静如常的开口,永嘉看着铜镜中的沈邵,好似时光穿梭,到了五年前,那时候文思皇后不曾病逝,那时候沈邵不曾去边关,他还是那个爱黏着她,与她分外亲厚的阿弟。
永嘉心尖微酸,她不知此时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梦。
“为什么?你不是恨我吗?”她还是沙哑开口问他。
他听着她的问,他眼底的温柔没有散去,只是微微低下头,更加细心替她擦着长发,他一时沉默没有答。
永嘉话落看着沈邵的反应,她静静等了他许久,就当她以为他不会答的时候,忽他一声叹也似的开口。
“朕是在恨自己,”他说:“爱不能恨不能的一个小丑罢了。”
永嘉闻言愣愣不懂,忽而见沈邵放下绢帕,他从她背后走到身前,接着从衣袖中掏出一个漆红色的药匣,递到她眼下。
永嘉目光怔怔落在沈邵递来的药匣上,她似乎不可置信,怔看了许久,亦不敢抬手接过。
沈邵见永嘉迟迟不动,他心底微叹,先抬手将药匣打开,内里的还魂丹暴露在烛光下,他又合上药匣,低身牵起她的小手,将药匣塞入她手中。
“朕替你备了车,先行宫吧。”他见她手拿着药匣,仍愣怔着不能神,不由牵着她的腕,将她从妆台前的软椅上拉起来,他拉着她,不由分说阔步向外走:“朕陪你一起去。”
永嘉闻声又不禁愣了,她霎时抬起头来,盯着沈邵行于前的背影,意外与震惊交织,让她一时说不出话。
王然奉命在御门外早早准备好了马车,见天子牵着长公主的手从殿中走出来,心有意外,不敢再多视,连忙低垂下头。
沈邵牵着永嘉走到马车前,他亲自上前,拿下杌凳放在地上,随后转身欲扶着永嘉上马车。
永嘉看着沈邵的诸般举动,意外震惊不已,又万分疑惑,她已问过他数次为什么,可他全像是变了个人,他给她的答,她不甚听得懂。
沈邵对上永嘉投来的充满疑惑的目光,只先伸出手臂,他对她道:“朕刚刚已命何院首前去行宫了,有了药,一定会救淑娘娘,阿姐,朕陪你一起去。”
永嘉闻言缓缓垂眸,她望着沈邵伸来的手臂,缓缓抬手搭在他有力的小臂上,她扶着他,踩着杌凳,登上马上,她刚在车厢内坐下,便见他随后跟进来的身影,他在她身边落坐,抬手撂下车门前的帷幔,马车缓缓前行。
车厢一侧悬着一盏烛灯,幽幽灯火,将车厢内狭小的空间,在寂寂深夜里,照得通亮。
原本倾盆的大雨,不知是何时停的,永嘉怀中紧抱着药匣,在这略有局促的空间里,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沈邵,她缓缓抬手,推开半扇车窗,略冷的晚风吹入,她禁不住身子一抖。
沈邵心知永嘉刚淋了雨,他立即脱了自己的外衫,盖在她身上。
永嘉原一直低着头,待她瞧见沈邵盖过来的衣衫,诧异抬眸,触到他身上只剩单薄的内衫,更是愣了。
刚刚在车外,沈邵说派了何院首前去行宫给母妃医治,曾经他连派给她普普通通的一个太医都不肯,现在为何突然愿意派太医院院首前去。曾经他唤母妃,不是贱-人便是毒妇,可他刚刚竟唤淑娘娘。
永嘉怔怔望着沈邵,她问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甚相信:“陛下…愿意相信我们了?”
永嘉想不到,沈邵除了相信了,母妃不是害死文思皇后的凶手,相信了她们一家从未想要谋害过文思皇后,她再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可以让沈邵的态度这般大变。
“是,”他听了她的话,再不似曾经冷笑,他点头:“朕信。”
永嘉听着沈邵的答复,却仍一时愣愣没有反应,曾经所受的苦难仍历历在目,受过的伤,挨过的疼,仍是那样的真实,可是眼前的一切,眼前的沈邵,车厢上的灯光,肩头温软的衣服,还有她紧紧攥在手中的药匣,却让她觉得万般虚假。
她忽而兀自低下头,傻傻的开口,她轻笑着,不甚相信的语气:“我不是在做梦吗?”
“不是。”沈邵瞧着永嘉的种种反应,他心疼她,她该是在他这里受了多少的苦,如今才会这般的不肯置信。
沈邵嗓音温柔的答的永嘉,他轻轻抬手,温热的掌心抚上她的脸颊,是冰凉凉的温度。
永嘉感受到沈邵伸来的手,长睫一颤,下意识躲闪,可他的掌心最终还是缓缓贴近,很温柔的落在她的脸颊。
他掌心上的粗糙是那般的真实,还有他掌心间的温度,时时刻刻告诉着她,此情此景并非她的痴梦一场。
“阿姐…”沈邵轻抚着永嘉的小脸:“从前,都是朕对不住你。”
永嘉诧异望向沈邵,她看到他猩红眼底隐隐的湿漉,像是他的泪,她一时说不出话。
“阿姐…你还愿意原谅朕吗?”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读者问我文文是不是完结了,正文是完结了,停在永嘉与沈邵相遇的那一刻,番外还在继续中,昭昭篇(与昭昭),可以理解为沈邵找回永嘉的过程,番外结局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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